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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傍晚。
五重街已是霓灯初上。
电流扯下了披在城市之上的幕布，于是充满着喧闹与糜烂的夜之城便堂堂登场。
花眠和艾希恩所买下的公寓位置偏僻，整栋楼的邻居一手都能数得出来，所以到没有什么太大的噪音。
而就在这样的公寓附近，一群身着吸光黑色战术服装的神秘人正围成一圈，慢慢靠近。
气氛有些压抑。
人群组成的包围圈也无声缩小。
在构建了几个泡沫路障之后，一队黑衣人也压低脚步进入了楼道。
耳麦里不断传出指挥声：
“一组进入楼道，听命令开始破门。”
“二组、三组在路障后提供掩护，防止目标逃跑，特别组待命，准备和可能存在的灵能者交战。”
楼道里，快速反应部队的小队长应声点头。
黑色的人潮顺着楼道沉默向上涌，如同一片漆黑的海。
负责突入的这队部队成员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特制的。
因为灵能者们的听力与视力往往远超于常人，少数人还会有一些不讲道理的危险预感，所以他们不得不谨慎起来。
特质材料的衣服在保持了防弹效果的同时，会将主人动作所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鞋子也是如此。
为了这次任务万无一失，他们必须做到最好才行。
他们是第一支突入小队。
负责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安全屋。
当然，如果能直接抓到目标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算失败了，等那个灵能者掩护黑客逃出去的时候也会遇见在外面埋伏的一众队友们。
而在有两位四级灵能者坐镇的情况下，布局者们也并不担心打不过什么的。
毕竟从那次战斗对周围的破坏来看，那人并不是五级灵能者。
而正常来说，同境界的情况下，灵能者是没法一打多的。
除非她的灵能真的很强。
但那种事也不在公司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概率太小，几近于无。
楼道里一片黑暗，连挂在墙壁上的老旧声控灯也没对来人做出反应。
队员们没有试图侵入这栋公寓的网络。
因为他们知道，在敌人的老巢玩她最拿手的东西，简直是打草惊蛇。
还不如赌一把对方没有在楼道里安插监控。
快速反应部队的成员们还在向上走着，约莫半分钟后，他们也是终于涌到了目标门边，准备等待耳麦里的下一步指示。
“倒数十秒，准备破门。”
听见耳麦里的命令，队长无言点了点头。
随后，抬手做了个手势。
三......
一阵低不可闻但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响起。
二......
破门装置已被悄然安放于门板之上。
一......
轰——
压抑的爆炸声响起。
伴着烟尘，部队成员们举着枪带着红外面具冲了进去。
“客厅，没人。”
“厕所，没人。”
“卧室，没人。”
能藏下人的地方都被找遍了，可生命体征探测器也没有丝毫反应。
沉默地向上级汇报完毕后，一众成员们便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谁也没想到，上司大张旗鼓说是要捉拿敌人的行动，最后竟然会变成一场闹剧。
之前，那位情报部部长向上级保证的情况似乎还历历在目。
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这决策上的失误却和一线的部队成员们没有太大关系。
关系不够硬的话，甩锅怎么甩也不会甩到他们头上的。
毕竟有四级灵能者也出了这趟任务。
当然，这一切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前提，都是他们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回家，如果他们最后都没发现花眠临走时留下的礼物的话......
那就只能回地府去了。
谁叫他们私闯民宅的。
远处，水北大楼，此次行动的指挥室里。
微胖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周围全息屏幕里的汇报，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为...为什么......
他明明找出了那个黑客的地址才对啊。
没有通过正面攻破，而是用人工智能去对将要得出结果的数据演算，以得出对方的地址。
她绝不可能提前知道才是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房子里却没有人！
前线的人已经证实了，直到十分钟之前，那栋房子里都应该有人居住，看其机房的布置，也很像是黑客工作的地方。
可找到对方的老巢有什么用！他们要的是人！
是黑客！
也就是在他想着该怎样向上级解释的时候，一只手悄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转头，却看到了秘书长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然猜到秘书长找他准没好事，但男人还是嘴角勉强拖动了下，问道：
“李秘书，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油腻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然而秘书长并没有看他。
扫视了一圈指挥室的情况，李秘书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
“罗部长，您承诺的目标在哪呢？”
一听到这话，男人额前顿时冒出了冷汗。
今天中午自己确实是这样承诺的，可他却没对此当一回事。
军令状嘛...本就是很常见的事。
他本以为在找到了那个黑客的地址后，想抓她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却没想到那人居然如此狡猾。
罗部长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人到底是如何逃掉的。
“抱歉，但我实在是不清楚那人是如何逃掉的，李秘书，内部可能有内鬼！”
实在是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也就随便找了个锅甩出去。
毕竟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对有没有内鬼这件事毫不在意，李秘书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不管你们这有没有内鬼，你的任务都失败了。”
“调用了分配到这里的算力，却没有得出任何成果，恐怕，得有人为公司的损失承担代价吧。”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传开一片微弱的嘈杂声。
站在二人身边不远处的副手们也纷纷装死，只当自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毕竟谁也不想被锅甩到身上。
“代价...”罗部长强装不解地看向眼前的上司，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可这我们也没法理解为什么目标会提前得到消息啊？”
摇摇头，秘书打断了他的发言。
“不用解释了，总得有人要负责的。”
“不过你们成功锁定了那个黑客的网络准入序列号，这倒是有些功劳，功过相抵，说不定还不至于太惨。”
随后，他低下眼，金丝眼睛上似乎是闪过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还是体面点吧，罗部长。”
“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
微胖男人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情报部的部长，估计是做到头了，但看起来，自己也应该不会发配到什么太低的职务上。
有着之前建立的人脉网络，还有作为情报部部长搜集到的一些把柄。
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先是几个前线部队成员的生命体征归零，然后又有沉闷的爆炸声响从周边的音响设备里传出。
男人的表情顿时僵住。
又有什么事情？
还没等他问，手底下的联络人们便先一步开口了：
“报告，目标地点检测到发生剧烈爆炸，执行突入作战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全部静默。”
“......”
闻言，原本都要走了的李秘书又折返了回来。
他看了眼大屏幕上的内容，简单确认了下伤亡情况后，接着再度拍了下罗部长的肩头：
“好自为之。”
............
头顶是彻夜不灭的巨型广告横幅。
而广告的灯光下，则是一个少女不断在楼顶上跃动的身影。
少女手上拿着个黑色的手提箱，背上则是一个比她稍小一些的少女，夜风吹来，几缕蓝色头发如丝带般在空中飘扬。
轰！！
身后，不远处，突兀地传来爆炸声和火光，也让在楼顶上踩着藤曼的身影慢慢停了下来。
花眠回头看向那边，只见隐隐约约的夜色下，一栋大约七八层公寓楼的顶部正冒着火光。
呛人的黑烟不断从那里冒出来，在红紫霓虹的照射下有如巫婆大锅里剧毒的浓烟。
看来是她留给那些公司狗的礼物触发了......
看着那边的烟火，花眠轻轻啧了一声。
如桥梁般架在两栋高楼之间的藤曼也慢慢收起，一部分隐入原来的墙体中，另一部分则一路缩小，回到了花眠的袖子里。
“姐姐......”
艾希恩忍不住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花眠却比了个嘘的手势。
比起让艾希恩解释目前的情况，她还是觉得先找个落脚点更重要。
不过首先......
“他们没法锁定我们吧？”
“没有。”
花眠点点头，认可了艾希恩的说法，她也不觉得少女会在这方面欺骗她些什么。
刚才，在花眠察觉到了有大量生命体征靠近后，她便果断拿上了装着一些必须要带走东西的黑色箱子，然后将艾希恩抱了出去。
一开始，少女还好奇为什么。
可几秒钟后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也不再说话。
于是她们便一路跑出很远。
而花眠也没猜错，确实有些不速之客进到了她们的家里，那个还在盛开的烟火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公司的人。
只不过花眠不太敢肯定是哪个公司罢了。
她更倾向于艾希恩惹到的是水北的人，但梦蝶的人雇佣别人又来找她们麻烦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先带你去旅店吧。”
收回视线，花眠对艾希恩说。
她在十六区的两个旅馆定下了月租的房间，而其中有一个就在离她们这次住所不远的地方。
当然，旅馆的选择都是花眠精心考虑过的。
“嗯。”
艾希恩乖巧点头，没有对花眠的安排提出任何疑问。
于是两位少女便又踏上旅途。
顺着老得有些生锈的抓在建筑外墙上的铁楼梯，两位少女一路下到了条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两旁的墙上喷着各种帮派的广告，两侧出口则立着暧昧的全息广告。
花眠拉着少女走出巷子，汇入人流，开始在深蓝近紫的天空下向着目的地走去。
用义眼里的下单信息打开了房门后，花眠坐到了沙发上。
她沉默不语。
只是用眼神不时示意艾希恩说些什么。
“抱歉，姐姐。”
艾希恩自责开口。
随后，她开始解释起自己这些天都在房间里做些什么。
先是这样这样，然后是那样那样，最后又是一些对现在情况的猜想。
但总之，她也算是把现在的情况解释清楚了。
“也就是说，因为不知道哪里的纰漏，公司在大半个月前开始定位你的信息？”
“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花眠平静地提出了一点，就像是幼儿园里突然举手的小孩，听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希恩的脸色僵了下。
她最不希望姐姐提起的话题终于来了。
而这件事，现在看来，也确实全是她的错。
她想隐瞒，为了姐姐不会去冒险，为了她们现在暂时安定的生活，艾希恩选择一个人去处理来自公司的恶意。
可显然，她失败了。
还将姐姐也拖到了如今危险的境地里。
“我......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艾希恩，你还是先看看你被网络锁定后还能做些什么吧。”
花眠这样说，语气有些无奈。
确实是这个道理。
艾希恩闻言也轻轻点头，然后便用灵能连上身上带着的终端设备开始深潜。
几秒后，艾希恩脸色有些不太好地开口了：
“我的网络准入序列号被公司锁定了，因为灵能的关系，我还能正常上网，但如果要是进行黑客活动的话，就很容易被公司定位。”
艾希恩有些迷茫。
她原以为公司的人至少还要一周才能锁定到她的位置，可没想到，今天便传来了噩耗。
不过看样子，对方使用的方法是机器锁定，而不是彻底破解了所有代码。
所以她还有机会翻盘跑路。
机器锁定，意味着公司并没有完全锁定她的代码，而是用某个算力极强的机器，强制监视了某个最接近目标的网络信号。
但时间一长，公司也能利用已经被初步锁定的信号反推论出她的序列号来。
要知道，云城的网络可都是有准许号的。
虽然保管着一切序列号的最终机房都在云顶之塔的底端，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冰墙守护，不对任何人开放。
可若是仅仅是借用些系统的漏洞，对公司而言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准许号被彻底得知，那么就算以艾希恩顶级黑客的手段，解决起来都非常麻烦，还有着严重的暴露身份的可能。
她和姐姐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两种定位的区别。
经历了这种事情后，艾希恩可不敢再和花眠隐瞒些什么了，生怕姐姐生气。
说完，她又继续开口：
“姐姐，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少女慢慢坐到了花眠的怀里，环着她的脖子，安静抱着。
像是小猫咪在道歉时会翻过身来，把毛茸茸的肚皮露出来任凭主人撸，艾希恩如今，也有这般意思。
花眠不是她的主人，但...
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她自然乐意至极的。
眼前是空旷而舒适的旅馆房间，几缕少女的清香顺着贴在一起的肌肤慢慢缠绕在花眠的鼻尖，耳边有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她开始思考起艾希恩刚才说过的话来。
不管怎样，花眠肯定是没法接受让艾希恩从此从黑客一道上隐退的。
那也太浪费少女的天赋了。
离她们在现实中相见还有好几年，艾希恩得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变强才行啊，不然现实中的情况就不对了。
她也就没那么有用了。
功利的坏女人这样做出了决定。
于是，花眠开口，似乎是不经意般随意问道：
“所以，只要在一周内把那个机房拆了，他们对你的锁定就能解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