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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在那道湛蓝的流星轰然坠落后，第一区的会议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扁平的像素黄脸嘴巴弯起，勾至两边，龇牙大笑的同时还不时看看左右两人的表情，看他们俩阴晴不定的面孔。
“可真是令人意外啊。”林中人呵呵一笑。
花桓一脸惊叹：“我这曾孙女怎么和神意会的那位大司命扯上关系的？”
“我倒是知道你家神意会的那两人关系不好，”花桓面带疑惑地看向身侧，心头不解，“可大司命在这个时候来第九区，和查尔斯撕破脸，这很难不令人联想啊。”
花桓疑惑不解，可柳胜武心中疑惑更甚。
确实啊，这个时候出手帮忙，你要说江蓠和青芒生物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下面的地面部队也不是傻子，都看到江蓠的手下去帮忙了！
柳胜武此次布局可谓绝杀，各方面面面俱到，可这到底为什么会出问题啊？！
他真不明白。
“花家主真是消息灵通，我神意会里面有什么八卦您都能先一步知道，不愧是大家主啊，”沉默半响，柳胜武对着身边人阴阳怪气，“还有青芒那人是你后代吧，你先前一点消息没有？”
这下轮到花桓难受了。
“差不多得了。”花桓皱着眉头，“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的曾孙女。”柳胜武强调。
“我和她不熟。”花桓耸耸肩，“我早就把我这曾孙女得罪死了，人家小时候也不亲我，更何况她大概也知道十年前那件事是我俩做的了，她没和我撕破脸就已经不错了。”
“别吵啦别吵啦。”
扁平黄脸把身子横过来挡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
“吵有什么用呢？不如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吧。你看，你们吵架这功夫，那楼顶上人都没了。”
吵架的两人顿时转移视线，发现无人机的镜头早已对准了楼下生态园，园中某处灰尘四起，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三人暂时沉默，各自安静下来等待着事情结束。
两位当事人屏住呼吸，心中默默给查尔斯加油鼓劲。
少倾烟尘散去。
特制的高空无人机重新攀升，将镜头对准了远处的青芒顶层，离得很远，但也依稀能看清楚有两人站在那里遥遥对峙。
不难看出其中一人是查尔斯。
“呼......”柳胜武松了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看来你们神意会的那位大司命还是嫩了点啊，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花桓嘴角上扬，微微摇头。
“哼，江蓠。”
柳胜武暗自念叨一遍，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将她彻底杀死，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七级灵能者实在是太麻烦了。
“嘶......两位要不再看看？”
林中人神秘兮兮地道，成功吸引了两位家主的注意力。
两人也不再吵架，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光屏，心中暗暗觉得大局已定，接下来欣赏青芒的解体就可。
边转头，柳胜武嘴里也说着：
“花桓，你这曾孙女能力也确实不错啊，能在我们俩差不多联手的算计下撑这么久，还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实力算得上不错，在这年纪算是不错了，只可惜......”
“只可惜她站错了......”
花桓接话接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此刻无人机转播的画面里，正是查尔斯步步紧逼，然后被一根透明藤曼贯穿，然后倒在地上那一幕。
不仅如此，花眠甚至还踹了他一脚。
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空气凝固了一下。
林中人那全息黄豆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豆，虽然是一副发怒表情，声音里却带着笑意：“哎呀，可真是叫人意外啊。”
看到他俩吃瘪，比林中人自己拿好处还舒服。
“这...这......”柳胜武嘴唇翕动，不怒自威的表情出现了些许裂痕，此刻，他正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花桓也有些茫然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林中人心情好极了。
这任谁来都会感到迷茫，因为七级灵能者在云城一直都是神话般的存在，作为财团之主，会议室内的三人虽然地位都高于七级，但大家对七级的武力还是敬重的。
否则柳胜武也不会一直忍着江蓠了。
在时机未到前，他不想引爆七级灵能者之间的全力战斗，所以他才继续让江蓠当大司命，看着江蓠在里面当老鼠屎搞破坏也无动于衷。
忍！
可这忍啊忍啊，怎么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之一忍没了呢？
柳胜武板着脸一言不发，他看似对此有些无动于衷，像是损失可以接受，但心中心情实在是不太好。
毕竟三个人好不容易时隔多年聚首出来看乐子，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却成了乐子，被人嘲笑，真是令人感慨。
不过还好......柳胜武不动声色瞥了眼身侧。
花桓那家伙，估计也和自己一样，也成了个大乐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柳胜武在心中问。
............
......
有句话说得好，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所以在花眠成功解决了麻烦的当下，笑容便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证明身份的面具早就已经摘下了，查尔斯已死，花眠也就没什么要隐瞒身份的意思了，刚才她在楼顶上召唤小型木龙，本就有些暴露了实力。
不过无所谓，因为她下次就不会用这种方法算计人了。
现在算计得到成就已经足以令她满意。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胜利。
花眠微微一笑，将遍体鳞伤的大司命小姐往上拉了拉，让她枕进自己怀里。
伴着她的动作，江蓠身上的伤口又迸裂开来，血线顺着肌肤滑下，落在结了一层冰的地上，宛若血梅。
花眠微低着头，嘴角勾起地看着江蓠现在的惨状。
还真是......努力呢。
在刚才的近身缠斗中，为了不惊走查尔斯，江蓠故意让他取得上风，并且步步紧逼着没用大范围的强力攻击。
七级灵能者的灵能较量足以毁灭城区，但要是不外放灵能，那就与其他人无异了。
查尔斯也是看出之前有重创江蓠的可能，才和她过家家一样在那互换伤势的。
结果就是江蓠重伤濒死，查尔斯也重伤得反应严重迟钝。
就给花眠摘了桃子。
不过这本就在坏女人算计之中就是了，江蓠之前和她说过几种杀死查尔斯的预案，这就是其中一种。
“值得吗？”花眠将江蓠抱在怀里，轻声问。
“不是值不值得......”江蓠颇有些艰难地开口，“当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哪怕你不接受我的赎罪，我也要做出行动才行。”
“但求心安？”花眠挑挑眉。
“怎么安得下来呢？”江蓠惨笑一声。
闻言，花眠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间隔越来越稀疏，想必正面战场那边也快尘埃落定了。
花眠垂眸，双手交叉，自然搭在江蓠的锁骨之上，淡淡道：
“知道自己安不下来干嘛要做这些事情讨好我？”
她斜眸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然做出了那种选择，那接受就好了，反正你也得到了利益不是吗？”
“没有寿命限制的人造人。”花眠轻笑一声。
听起来有些像是嘲讽。
“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才想尽力弥补的，”江蓠小心翼翼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只是我一厢情愿，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点真情实意。”
“真情实意？”花眠快笑出声了。
“大司命大人，江蓠小姐，您说这‘真情实意’......您自己信吗？”
花眠手掌往上抬了点，大拇指在江蓠如玉石般光滑细腻的下巴上轻轻摩挲：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算看了不知道多少个人造人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造人对感情这事敏感的。”
“三观可以培养，善恶可以扭曲，但感情这种东西......”
花眠很刻薄地微微一笑：“您有吗？”
花眠不是上帝，所以在上次模拟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她先前从没和人造人打过交道，青芒针对人造人的研究也不涉及人类情感，知道他会动会跳会说话就行了。
这也造成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
江蓠喜欢眠眠，但对这份喜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感，这也间接影响了她最后的选择。
“我觉得我现在有。”
这似乎是江蓠为自己找借口的说辞，但她确实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她现在一点感情也没有，那么每次午夜被噩梦惊醒时，心脏又为什么会如此绞痛呢？
她觉得这下花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
她也准备好如果花眠盘问的话该如何解释了——
这三年间她为保护花眠重视之人所做的努力，为了给花眠复仇所做的安排，还有一封封发给已故网友的信。
可花眠只是轻笑一声，微伏下身拢住江蓠不让她滑落地上，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
“啊对对对。”
“你有，你什么都有，你也什么都懂，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对不起的是那位神意会的少司命大人，哦，她现在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大概只能看看小花追忆一下她......”
“所以，”
花眠伏下身，盯着江蓠的眼睛，“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少司命已经死了啊，站在这里的是九巨头的继承人，更是现任的青芒掌门。”
“大家不是一路人啦。”
“......”
江蓠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她有些无力，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花眠的话语是如此尖锐，如同医生的手术刀，精准而优雅地将她所有的伪装和心防剖开，血淋淋地露出来给人看。
她压抑着痛苦微微咳嗽了两声，因为失血过多，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苍白。
花眠也没治疗她的意思，因为她看得出来，江蓠还死不了。
既然这样，先给她吃点苦头就是。
“对不起......”
江蓠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道歉，她本就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所以也没法花言巧语将花眠哄得开心。
不过她要是真那样做反倒会弄巧成拙。
因为花眠讨厌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的人，同性相斥，这种属性的人，有她一个就行了。
“你不用道歉啦，你又没做错什么。”
花眠很温柔地说，可语气里却疏离之意尽显。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江蓠欠少司命的，但她是青芒掌门，两人不熟，也无谈欠来欠去之事。
切割了属于是。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补偿你，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完成的，不管是什么。”
“哪怕去死？”花眠随口问。
“如果你希望的话......”江蓠轻轻地“嗯”了一声。
花眠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江蓠一眼，旋即手掌里涌出幽幽灵能，一掌按在江蓠的肩膀处。
有光自雪中亮起。
翠绿色的灵能化作溪流，顺着血管潺潺流动，灵能所过之处，身体的伤口尽数愈合，疼痛也都悄悄飞走，随着时间推移，江蓠逐渐恢复了全盛状态。
可她没有起身。
花眠也不急着叫她起身。
冰天雪地的树林里难得的安静下来，一切空灵。
许久之后，还是花眠先出声了：
“你真要给我帮忙也不是不行，明人不说暗话，青芒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柳家和花家都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哪怕这次给他们打痛了也不会停止暗中的谋划。”
“我可以帮忙，”江蓠眼睛一亮，微微抿嘴，“做什么都行。”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花眠伸手止住江蓠的插嘴，然后淡淡解释：“青芒可没法给你神意会那样的待遇，毕竟我这是小本经营，人家家大业大。”
“而且，我也没法像那位少司命小姐一样喜欢你。”
“毕竟你也知道嘛......她已经死了。”
花眠微微垂眸：“而且，她就算还活着，估计是也不会喜欢你了，或许...你还记得她的遗言？”
“记得的。”
“那你的选择是。”
“我接受，”江蓠闭上眼，侧头在花眠怀中微微蹭了下，“只要你不会离开我就好。”
花眠没回答，而是望向远处，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直到远处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