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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了，大长老。”
江蓠微微颔首。
“自三年前，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吧。”老人笑笑，弯腰给客人斟上了一碗茶。
他屈指一弹，义体与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杯子从茶几上划出一条直线，落到了江蓠身前。
江蓠低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半响，
“大长老有什么话就说吧。”她没有接过茶杯。
“......”
明明房间里关着窗，但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却吹得二人衣袍咧咧作响。
大长老与江蓠对视两秒，起身走到窗边，慢慢开口：
“大司命大人，我们神意会沉寂了二十多年，也是时候展露头角了。”
“现在？”
“没错，现在。前不久，第二次灵能浪潮爆发，灵能者升级速度加快，这对我们而言是个莫大的机会。”
江蓠沉默良久，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伸直又曲起，轻轻吐出一口气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暂时还不需要。”大长老回头道。
“那你现在找我干什么？”
江蓠眉头微微皱起，不解道。
这次来见大长老，还是因为他说要商议要事才来的，可现在看来他想谈点其他事？
大长老闻言，抬起头，黝黑得看不清眼底的眸子里隐藏着异样的光：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谈谈关于少司命大人的事的。”
啪嗒——
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指猝然捏紧，骨节因为用力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响。
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道道寒霜蔓延，让其看起来像是刚刚遭遇风雪侵袭。
“和她，有什么关系。”
江蓠垂眸开口，声音清冷。
“那位已经死了三年了，我觉得，不应该让那位大人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大长老微笑道。
“查尔斯，”江蓠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是你们做的事，你们不会就这样忘了吧。我，还有你，都得为她的死赎罪。”
大长老的名字是查尔斯。
让人不免感到惊疑的，这是个大灾变前的国外名字。
在大灾变前，拥有这样名字的人身居高位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但大灾变后不同。
云城，终究是以它的原住民为核心构建的城市。
上城区都是本地人，中城区是穷一点的本地人，下城区是很穷的本地人和那些外地难民。
慢慢的，百年过去。
由城区所构建的隔阂愈发紧密，利益的大山阻隔了一切挣扎的可能。
在这样的严密构建下，外国人的后裔想要冲破重重阻碍，成为一个势力的高层，毫无疑问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但这位大长老做到了。
不过现在江蓠提起大长老的名字自然不是想谈及他的光辉过往，相反，她的声音里带着寒意。
让人觉得下一瞬她就可能暴起发难。
可同为七级灵能者，大长老自然是不会怕江蓠的威胁的。
他只是微微咳嗽，阵阵暖风便莫名腾起，与那渗人的寒意互相对峙。
江蓠坐着不说话，
大长老便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自顾自地回到茶几上坐下，又给自己斟上了杯茶，不急不缓地喝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描摹出房间里的层层阴影，也照亮了摆在一旁的巨大神龛。
那神龛摆在墙壁中央，但奇怪的是，上面供奉的不是什么神灵牌位，而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巨型老虎雕像。
雕像通体成黑色，有种剔透之感，被阳光照射后，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下来似的。
两人之间的沉默大约持续了五分钟，
最终以大长老先一步退让而结束。
他们暂时还不是敌人。
于是，大长老收回看向神灵雕塑的视线，率先开口：
“这件事暂且不谈，我们来谈谈关于如何利用这次灵能浪潮崛起的事吧。”
“你说。”江蓠闭眼道。
“目前拟定的方案是对青芒生物下手，但具体行动还是要等暗子传回消息才行。”
“青芒？”
江蓠眼眸微眯，目露思索，半响后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找他们麻烦？他们不是已经式微了吗？从制衡的角度说，找林家那些人的麻烦岂不是更好？”
大长老摇了摇头：“林家的技术对我们无用。”
江蓠了然：“青芒的生物技术吗？”
“不全是，”大长老微笑道，“实话说，幽客的技术更适合我们，但我们还处于潜伏阶段，不可与那位【烛龙】力敌，所以青芒便是最好的目标了。”
“无论是克隆人技术还是那些药剂的技术，对我们来说都有巨大的助力。”
“大司命大人也别忘了，您是在哪里出生的。”
江蓠闻言眼神一凝，微微叹了口气：
“桃花源，我知道的，荒野之上更适合获取那些药剂的原料是吧。”
大长老轻笑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更能发挥出这项技术的实力。”
江蓠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神意会怎么样对她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真要说的话，她更情愿神意会变弱，或是直接就此消失。
可她知道，自己很难做到这些，因为就算把这里的所有人杀光了，也会有什么“神灵会”、“神智会”。
七级灵能者、还有地下的神灵，才是神意会的根基。
大长老查尔斯，现年45岁，可他却老得如同七八十岁的人一般。
或许他会在自己找到机会复仇之前死掉？
江蓠轻轻叹气，又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来。
两个人一起变老，互相扶持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一个人变老就很没意思了。
她想和眠眠一起变老。
可现在只剩江蓠一个人了啊，这份希冀也没了着落。
那就只能先清算了，清算和少司命的死直接相关的人——查尔斯在其中，最后一人是她自己。
想到这，她的兴致也稍稍提起些许，出去走走也不错，还能麻痹一下对面的老人：
“那准备行动的时候，我去看看吧，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大长老低头笑笑，不着痕迹的拍马屁道：
“大司命大人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
......
从房间里出来，江蓠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她的别墅修建在神意会的这处基地一角，环境清幽，周围都是茂密的树丛，常年无人打扰。
江蓠本就是个不喜与他人交谈的性子，除非谈及正事、又或是与熟人商谈，话才会多上少许。
所以她与这间林中小屋倒是相得益彰。
进了屋子，
江蓠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有人来过，虽然家里各式物品的摆放都没有丝毫变化，安保装置也没有触发，但......
温度不对劲。
江蓠不觉得有人敢在闯入她的屋子，所以，这位不速之客就只能是有钥匙的人了。
而在现在，唯一有她家钥匙的，只有......
“柳小姐。”
江蓠对着楼梯的位置，平静开口。
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应声从楼上下来。
女孩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休闲服，紫色长发披肩，白皙的脖颈有着优美的弧线，蓬松而不怎么打理的秀发衬托出她精致的容颜。
赫然是三年前处理水北分部袭击一事的柳轻语小姐。
她现在又调回了神意会这里。
还担任了大司命的心腹。
“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呢。”柳轻语轻声道。
“大长老找我有事，是关于灵能浪潮后神意会动向的。”
“他们有什么动作？”柳轻语坐到椅子上问。
“或者说，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江蓠歪头，“查尔斯找我是去商讨有关青芒的事，他最近似乎想找点人试着对青芒动手了，目标是他们的生物技术，可能和延寿还有克隆有关。”
青芒...
柳轻语愣了一下，皱着眉开口：“是花家啊...不过花姐姐也从来没去过那边...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查尔斯达到目的。”
“青芒的那些技术，落到查尔斯手里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江蓠点点头，
说到柳轻语口中的这位姐姐，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长老...查尔斯好像想重新选举少司命。”江蓠迟疑道。
“他怎么敢！”紫发少女炸了毛似地高声喊。
低沉的雷音回荡在房间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柳轻语的头发上缠绕着明亮的电弧。
她是雷系的五级灵能者。
“我没让他得逞。”见到少女有如此之大的反应，江蓠愣了一瞬，旋即安慰道。
重新选举少司命，虽然说起来好像不难，但实际上难如登天。
查尔斯想要的是再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司命。
而根据她在桃源乡的线人反馈，如果没有少司命的基因样本，光凭那些人、和最开始的基因原体，恐怕难以成功。
而且就算出了成果，江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她虽然生气，反应却不是特别大。
“那他也太过分了！”
柳轻语喘了口气，仍旧愤愤地道。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几天一定要狠狠找查尔斯手下的人的麻烦，不能让他的任何一个阴谋得逞。
“如果你想要搞破坏的话，稍微注意一下程度，别做得太明显。”
江蓠简单劝了一句。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还是大致能猜出面前这位少女心中想的是什么的。
“你准备......？”
柳轻语迟疑道，她从江蓠的话语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大致就这段时间，我要准备动手了。”江蓠清冷颔首。
“......要不要再准备一段时间？对付他，你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吗？你们纠缠时间长了我叔叔肯定会来阻止你的。”
这下反倒是柳轻语来劝阻她了。
因为她清楚，查尔斯的能力有多么麻烦，如果没法一次格杀的话，后患无穷。
“他快没多少时间了。”
江蓠摇摇头，白色的长发也随之缓缓摇动：“如果他这次再不得逞的话，估计下一步，查尔斯就要亲自出手了。”
“你是想......？”
“给查尔斯添麻烦的行动一切如常，我得去青芒那边一趟，实地看一下那边的地势，全景地图上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在那边动手吗？”
“那要看查尔斯会不会去了。”江蓠叹了口气。
柳轻语对此保持乐观：
“查尔斯的手下这两年被我们牵制，几乎是一事无成，新任的两位长老也投入了你的麾下，他要做大事，就肯定得自己出手才行。”
“但...你有信心吗？”她稍带忧虑地问。
“查尔斯可不是弱者，我也听父亲跟我谈起过他的光辉往事，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家伙，你真的......”
“我会赢的......”
“为此，我们已经努力了三年了，不是吗？”
江蓠闭上眼，用力攥紧手心。
......
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江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
她慢慢给一个头像三年没再亮过的网友发送消息：
【眠眠，查尔斯今天又找我了】
【他想再选一次少司命】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这位置，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还有，我想你了】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