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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恩上楼了。
花眠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才给妹妹膝枕时的温柔。
她其实早就看出了艾希恩对她的那种堪乎病态的依赖感，只是她没有挑破，于是艾希恩便也不说，只当它是两人默契的秘密。
依赖有什么不好的呢？
它能给人一个目标，给人一份憧憬，给人一种寄托，有正面作用也有负面作用。
可当依赖的那个人消失的时候，世界就崩塌了。
毕竟你的世界是依她而建的，处处迁就着她讨好着她，要是别人走了世界垮塌了，那又和诺亚方舟的故事又什么区别呢？
不过艾希恩却主动忽略了这件事。
而花眠也乐见其成。
女主角们对她的记忆越深刻，抱憾终身的评价越高。她能拿到的奖励就越好。
虽然她上次宝箱开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用上就是了。
于是花眠只是安静地坐着，静待谢幕那天的到来。
眼看她依赖她，眼看她爱上她，眼看她...只能无力地怀念她。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脸显得晦暗不清。
隐约地，她似乎是勾起了嘴角。
............
半夜，差不多是十一二点的时候。
夜深人静，四下里全都安静无声，家里的人似乎也都睡下了。
而一间整洁的少女卧室里，艾希恩正躺在床上，意识进入网络世界里和思想盒对话。
“姐姐接下了来自九巨头的任务。”
“嗯。”
“和你当初一样，没和我商量过。”
“...嗯...哦。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呢？准备再追究一次我当初的失策吗？可你不要忘记，我都已经是死人了，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倒不如，你可以把你的注意力放到你的姐姐身上，免得她和我那次一样......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思想盒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吐出的话语却很冷很刺骨。
于是艾希恩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姐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要是真出意外了的话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少女抿了抿嘴，轻声问：
“那有什么减少意外的方法吗？”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宽泛，以至于让思想盒里的虚拟人格宕机了片刻。
过了几秒，它终于从海蒂泡利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些能被称之为应对策略的东西，道：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让她放弃任务。”
“但那是不可能的，姐姐已经决定了。”艾希恩摇摇头。
“确实如此，”思想盒分析了一下发生在下午的对话，赞同道，“那你可以尝试着让她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加装义体便是最简单的方法。”
“这种方法估计也是不行的。”少女没解释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
这下思想盒终于没很快开口了。
网络世界里的数据开始快速流淌，似乎是这个只读型数据人格正在调用它的全部算力分析艾希恩的意图。
某刻，网络世界突然安静。
“所以你是想要提升自己是吗？不想劳烦姐姐，让自己变强保护她？”
思想盒的声音变得疑惑，似乎是没法理解艾希恩的这种想法。
“......”
艾希恩没解释自己的意图，而是平静地转头，看向数据空间里那片浓郁的黑暗：
“你只需要告诉我变强的方法就好了。”
“方法？我还能有什么方法。”思想盒淡淡回答，“你的实力已经快赶上我死前的时候了，我已经没什么太多可教你的了。”
“不过，对于威慑性来说，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你说。”艾希恩微微点头。
“你可以去开发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相当有辨识度的程序，可以是对人的、对冰的、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但总之，一定是要有破坏力的。”
“这样，在别人想要动你们之前，还得考虑一下你这个黑客的破坏力。所以，我还是推荐你做一个针对义眼的病毒程序，和我当初一样。”
病毒程序吗......
艾希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海蒂的意思。
总之，是要一些有后顾之忧的人知道她也有鱼死网破的能力是吧，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但海蒂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艾希恩，我的女儿，”声音从极远处一点一点的回荡而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眠，我的另一个女儿，是吗？”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你对她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依赖感应有的范畴了吗？”
“那又......”
艾希恩愣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旋即又沉默不语。
她如海蒂所说的那样，开始思考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来。
她父亲死了，她失去了自己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世界开始崩塌，心灵开始闭锁，少女将要变成行尸走肉。
可这时候，姐姐出现了，不，或许不能说出现了，而是姐姐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没有给她那么深刻的印象而已。
她陪她睡觉、陪她学习、陪她玩，宠着她、逗着她、爱着她。
像是照进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
于是世界又开始有了希望。
不知何时，少女发现自己没法离开姐姐了，一旦想到姐姐会和自己分别，她的心就会如刀剐一般疼痛。
所以她不能没有姐姐。
于是她开始研究海蒂留下的那堆书来，开始研究女孩子的心理，开始研究怎么把女孩子掰弯。
正如她最近一直所做的那样。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少女为了继续获取姐姐宠爱的小小心机而已。
艾希恩沉默着，浅紫色的眸子里有光，像江面上的渔火，一晃一晃地沉入水面，渐渐化开。
所以说，这真的能用依赖感来解释吗？
少女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现在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她都已经做到这了，再后退一步，和姐姐保持距离？
艾希恩无法接受。
于是她便恍惚地盯着脚下虚无的空间，低头不语。
看着少女的反应，思想盒也知道少女内心的答案了，可她没法做些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个思想盒而已。
她的设计目的是为了让女儿得到幸福。
但...这样是否能被称之为幸福，海蒂也不得而知。
唉。
最终，她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
几天后。
伴着一声铁门合上的轻微声响，花眠穿得严严实实地离开了家。
经过了几天的调查和艾希恩在网络上的摸索后，她们终于彻底搞清楚了那个截货帮派的据点的守卫分布情况。
于是，在经过了一晚上的研究后，少女们终于制定好了突入的策略。
可别觉得这是什么小题大做，要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哪怕是四级灵能者也不能无视枪械的力量。
这个任务便是如此。
根据情报表明，这个帮派背后似乎有着不小的来头，所以它的成员们装备也很精良。
虽不及公司守卫们，但他们也确确实实地能给花眠造成点麻烦了。
而花眠不喜欢麻烦，所以她要万无一失地完成任务。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考着这次任务的情况来。
这个截货的帮派叫做黑火帮，原本是十六区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帮派，当然，它截了货后就一点也不平凡了。
因为是走私的原因，委托人委托了一家第三方安保公司，将货物运送到指定的地方。
可在半路上，却被他们所埋伏。
安保公司的人被杀，货也全都被抢走了。
毋庸置疑，一定是哪一环节出了叛徒，可调查了两天没有结果后，那位委托人也没有耐心了。
于是他便去佣兵市场上委托了别人出手。
花眠边想边走，慢慢的，行人渐稀，位置也愈发偏僻，直到某刻，她眼里出现了一个工厂式的建筑。
“姐姐，就是那了。”
耳边传来艾希恩的声音，花眠也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聚焦到了上面。
这是一间稍显落后的厂区，外墙是有些褪色的银白，用云城常见的工业板材堆叠而成，大门处无人驻守，只有摇摇欲坠的铁门和藏得很隐蔽的激光摄像头担任守卫的功能。
任谁来想，恐怕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地下帮派据点。
“摄像头的画面我已经覆盖了，现在姐姐你只要小心工厂里的守卫就行了。”
闻言，花眠轻轻颔首。
和艾希恩一起出任务确实很可靠，不用操心太多，所有网络上的事少女都能处理，无形中，也减轻了不少她的工作量。
“那就走吧。”她低声回应。
............
工厂内部，不同于外面的荒凉与寒冷，里面却是一片明亮。
三三两两全副武装的帮派混混坐在周围的椅子上，或抽烟喝酒、或游戏冲浪，总之，一副放荡样子。
其中，收拾得最干净的地方，一个脸侧有着刀痕的冷漠男人正抵在椅子上，用他那老鹰一样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手下。
一切正常，他和隐藏在暗处的手下们对上了眼。
‘看样子那人不准备把东西抢回去了，也是，手底下的叛徒还没调查出来呢，他怎么放心派人过来送死。’男人这般想着，嗤笑了一声。
正如上面的大人物们所计划的那样，任务，成功了。
那家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劫吧，其实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上面的人好像对这批货很看重的样子。
要不了多久，还会派人来取走。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那个掮客弄到手里来了。
不过，男人也不想多生事端，因为那家伙的势力还挺大的。
但有上面的人出面保证那人不会蹦跶多久，他也放下了自己的心来，毕竟，公司还能骗他这个小卒子不成？
而他们黑火帮在这次的事件后也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实力，现在，基本上全十六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好惹了。
这有利，也有弊。
但相应的，十六区的霸主也会开始对他们感兴趣，在不试探清楚黑火帮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之前，他们可不会收手。
但总的来看，这倒还算是件好事。
“我也有机会成为地下的大人物了吗？”
男人笑笑，就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来，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发现半空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敌袭！”
他想都不想地用桌子做掩体喊道。
虽然男人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可不认为自家的守卫们会开这样的玩笑，这可是要吓死人的。
轰——
于是不出所料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沙石飞砾全都被气浪卷起，如利剑般划破空气，狠狠地撞在了手下们的身体上。
一时间，呻吟声遍耳。
当然，更多小弟还是及时藏起来躲过了那波爆炸的。
所以他们慢慢爬起，然后拿起手里的枪，警戒地瞄准了头上的每一处哨点。
刚才的手雷，就是从这里抛下的，那么敌人也应该在上面才对。
小弟们谨慎地后退，而那位刀疤脸老大此时心中也充满恼怒。
他刚做梦想要成为附近地下帮派的话事人，现实就狠狠地给他来上了这么一耳光，难不成他是好惹的吗？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厂房里便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像是千万条游蛇在这里爬动。
可这里哪有蛇？男人定睛看去，然后脸上流下了一道冷汗。
只见从这间破旧工厂的缝隙里，无数藤曼、野草犹如捕食的蛇一般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地向这边爬来。
手下们也已经看到了这些，还在边叫喊着灵能者边对植物们开枪还击。
可惜，收效微乎其微。
于是他便能看到手下们被藤曼卷起，然后被吸成干尸，扔下，接着再去寻找下一名受害者。
有集体荣誉感的成员们还在努力开枪还击，可聪明的人，例如他们的老大却已经拿好箱子，悄咪咪地开溜了。
手下可以死，但货可不能丢。
男人是这样想的。
他向侧面的大门冲去，先是扔了两颗手雷开路，然后，用手提箱挡在前面，就着烟尘冲了出去。
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男人终于冲出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没走几步，他一手拿着箱子，一手撑在地上，半跪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灵能者。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眼睛瞪大布满血丝，嘴里还边咳边不断吐出一个词。
灵能者。
那绝对是三级以上的灵能者。
四级？五级？男人从来没见过高等级的灵能者出手，所以他也不敢肯定这偷袭之人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但毫无疑问，比起他以前曾见过的战斗类的三级灵能者，这人出手时的动静，可大上太多了。
可这样的一位灵能者，他为什么会对他们出手？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手里的箱子上，颇有些惊疑不定的味道。
是这个吗？是这个连九巨头的大人物们都要抢走的箱子吗？
要是他早知道这个货这么抢手，他定然不会将其放在自己的据点保管。
把东西藏起来，告诉上级具体位置，然后自己再找个地方一躲，那岂不是美滋滋？
可惜，男人没机会再想些其他的了。
因为从后脑勺传来的钢铁般冰冷的凉意，和枪械保险打开的声音，让他没心思继续多想了。
“我投降我知道......”
男人举起双手，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喊道，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砰——
但遗憾的是，花眠没有从他这里获取什么情报的想法。
她只是想方便的拿到自己要的那个兵解药剂罢了。
毕竟那是限购品，从正常渠道很难到手，黑市里也很少出现高等级的这东西。
花眠一脚踢开男人的尸体，然后慢悠悠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提箱，准备给箱子掩护一下再带回家。
工厂里的混混们她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这个头头，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人。
目击者清理完毕，她也可以回家了。
于是雪地里，面色潮红的少女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家里走去。
可还没几步，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艾希恩担忧的提醒声与一个诡异却礼貌的机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
“居士，可否留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