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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清水街上，舞动的人群相对稀疏。
清水街是十六区的核心街道，因为水北能源的分公司就坐落在这里，而其他公司分部的加盟也使得这条街道更是身价飙升。
城市里刚刚下过雨，灰尘被雨点裹挟着落到地上，于是空气便清新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漫步在人行道景观树投下的阴影里，花眠和海蒂相视无言。
片刻，她们走进一栋装饰华丽的昂贵大楼中，希米耶连锁酒店，息土金控控股。
对面就是水北分公司的黑色玻璃大楼。
红裙女人报上自己的预约序列号，然后从酒店前台拿上了房卡，一路顺着电梯上楼，划开自己房间。
“抱歉要你陪我一起了，花眠。”
关上门，女人坐到床上，低声说。
“没事的，这不算什么”花眠摇摇头，“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接下了这么危险的一份任务。”
“从水北的分公司里偷取情报，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闻言，海蒂轻微地苦笑了一声，像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以往谨慎的形象。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病无药可救，最多只活不过三年，而等她走后，艾希恩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海蒂想都不敢想。
毕竟虽然艾希恩一直是那副冷冷的、很懂事的样子，但海蒂可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有时候会有些天真的人。
要是被人骗走了，海蒂可就没得哭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海蒂不得不出此下策。
“等帮我在大楼对角处给那个公司打一通骚扰电话后，你就回家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虚拟电话卡和变声器我都发给你了。”
她这般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便携头环和皮肤电极。
“如果我没法回去的话，艾希恩就得麻烦你了。”海蒂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微微颤抖，“抱歉......”
她又道了个歉。
花眠听着女人这仿佛是在托孤一般的话，也是有些感概意味地微微叹了口气。
她不清楚海蒂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青芒的情报部门并不是万能的，但想来，应该是为了艾希恩吧。
为了她与自己妻子爱的结晶。
所以，少女轻声安慰道：
“你不会出事的，要是实在害怕的话，这个任务就不做了吧。”
“没有长时间的准备，正面闯入人工智能的防线，显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哪怕是你也一样，你过去也是这样教我们的。”
海蒂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沉默。
可这时，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腰间有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
像是被裹在云里。
女人低头，却发现原来是少女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海蒂，记得回家。”
说完，花眠松开手，对她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倒退着从门里走了出去。
哐。
房门合上。
海蒂望着那扇白色的房门，许久，才躺到床上。
她拿起便携深潜设备与皮肤电极，将它们缓缓戴到头上，准备去迎接这个即便是对一位顶级黑客而言也是巨大挑战的任务。
长刘海被头环搭下来，遮住她的眼睛，于是便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然后，女人轻轻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会的......”
............
顺着电梯一路往下，花眠平静地接通了艾希恩拨来的灵能通讯。
刚才，艾希恩在家里给海蒂准备一些后勤方面的支持，所以她没有和花眠同步。
毕竟，以她现在的灵能等级，还做不到一边与花眠共感一边做着自己的事的程度，使用灵能后，她的本体只会失去意识。
电梯门打开，海蓝色的毛绒地毯便涌入视线，将花眠牢牢包围起来。
“海蒂......爸爸她怎么说？”
艾希恩在她心里开口。
花眠点点头，笑了笑，然后微微垂眸，任由自己的视线落入那片蓝色的海里。
“她说过会会回家的。”
“那就好。”心中的少女松了口气。
“我先去对面找个地方做准备啦，艾希恩都准备好了吗？”
艾希恩闻言，用认真的语气回答道：
“准备好了，我这边还要些现实操作，我就先下线了，等姐姐拨打完骚扰通讯后，给我发个消息，我会连回来的。”
随即，链接断开。
没有浪费时间，花眠推开希米耶酒店的金色玻璃旋转门，顺着人行道向着公司大楼附近的阴影处走去。
大楼的玻璃外墙闪着光，于是花眠的瞳孔便和猫眼一样随光线收缩，隐约能看见虹膜周围是“白鸟?青芒”缩写的极微字母。
这也是她后来做的改造。
白鸟构造的最新型义眼，厚冰墙、高成像，非人类的完美光学器具，浅翡翠与冰绿混合瞳孔，诞生于青芒的培养装置，然后被白鸟的生产线加工。
花眠对这双眼睛还算满意，除了刚植入时被艾希恩照顾了一个星期。
她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一座离公司大楼不远的立体公园里。
立体公园建在马路上方，人行天桥上，再往上，便是嗡嗡的浮空轨道电车。
花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往来的人群，左下角荧光绿的数字不断跳动，但她却只是安静地侧目。
直到某一刻。
她视神经里的数字闪出11:00:00。
在离水北能源中城区分部不到五百米的公园里，一个加密虚拟通讯被拨出，然后顺着青竹街的转呼天线被一路传到了其他城区。
接着，它再连入高度紧急讯号，拨给了水北大楼的安全部门：
有人对公司不满，一个十六区的地下宗教对此负责。
她的任务，完成了。
花眠带上兜帽，将嘴里嚼着的泡泡糖吐进垃圾桶里，然后给艾希恩发了条消息。
接着，起身，看不出丝毫异样地离开。
而与此同时，希米耶连锁酒店的豪华包间内，海蒂也准时操控着几台被她俘获的僵尸网络狠狠撞上了这边的人工智能防御圈。
如果是虹的任何一个分意识，两人的行动都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可这里没有它的机房，人工智能只是简单地将这里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而已。
所以海蒂便浑水摸鱼地钻进了分公司的防护网内。
绿色数字交叉变换的网络世界里，海蒂迅速往下沉去，很快，她便感觉自己踩在了一个微红的地板上。
冰墙，她笑了笑，摸了一下莫名传来滚烫感觉的地板。
随即女人从空中抽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程序，是梦蝶的人找她办事时一并给她的破冰程序，说是专门用来骇入虹的冰墙的特质病毒。
没这个东西，她也不敢在人工智能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出来。
毕竟，被过载烤焦还是很痛苦的。
破冰程序在眼前闪动变幻，很快，便让数字网络幽幽散开，在她眼前打开一道门来。
看来有效，海蒂松了口气。
随即，她赶紧下沉，顺着破冰程序打开的通路一道道穿过网络阀门，开始在浩如烟海的信息里寻找着自己要的那些东西。
11:04:13。
外界，被海蒂控制的更多僵尸程序还在孜孜不倦地对公司网络发起进攻。
多亏了花眠之前发送的那条诱导消息，现在分公司的网络安全部门已经开始担忧起后续的网络进攻来。
他们调用了人工智能防火墙的大部分算力，以抵御海蒂设定好的连绵不绝的疯狂进攻。
这次行动，其实有诸多巧合。
梦蝶支援的特殊破冰程序，花眠伪装成地下宗教的袭击宣言，海蒂积累的强大僵尸网络，还有中城区公司职员的安逸失职。
缺了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法如此顺利地达成目的。
而且，从九巨头的安全网里偷东西出来可和借着这里的网络做跳板大不相同，一个是闯进你家，一个是在你家院子里路过，防御密度也大不一样。
不过还好，历史就是由无数巧合所铸就的，这次行动也一样。
所以，在这边的程序员们反应过来之前，海蒂也安全地退出了网络世界，摘下头环，迅速收拾好东西向外走去。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知道，最多五分钟公司就能反应过来。
自己窃走了公司数据库里的加密档案，这个事实是没法瞒住别人的。
虽然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只拿走关于神意会和黑晶诱导爆炸计划的档案，而是还拿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作为掩护。
但公司肯定还是不会放过她。
正紧急从水北大楼的一楼跑出来，接管附近治安的公司安保部队就是证据。
她从快速下行的透明玻璃电梯上看了眼窗外，然后很快收回了视线。
以这个速度，她很难从周围的包围中逃出去了。
她身上带着不少黑客用的设备，一旦被拦下，定然没有她好果子吃。
可这些设备也不能丢下不管，毕竟她这次进攻没打算暴露身份。
而要是这些被她使用过的深潜设备被公司的人拿去的话，迟早能通过上面的网络同行识别码发现是她做的。
她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还能东躲西藏。
但海蒂不是一人，她还有两个女儿呢，所以，如果能不暴露的话就不暴露吧。
她抿抿嘴，快速从后门跑出去。
可后门这里却已有两个警卫守住，在她出来时，他们也恰到好处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六目相对，空气里一片安静。
哔啦——
突然，警卫的义眼里闪过明亮的电弧，耀眼的电火花在空气中绽放。
随着这动静，两个警卫也痛苦地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义眼过热，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不过由于担心直接灭口的话会被生命体征传感器察觉，所以海蒂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那玩意入侵起来要点时间，而海蒂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她快步迈过躺尸的两个警卫，准备往家里走去。
可这时，地上警卫的手却突然颤了一下，仿佛立马就要恢复意识。
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可能这位警卫的体质也很不一般，所以他没有昏睡五分钟，而是提前醒了。
而这时，海蒂还没走远。
只见警卫颤颤巍巍地伸手，似乎想要按下防干扰对讲机里的警报按钮。
手越来越近，可是海蒂仍未察觉，毕竟她只是黑客而已，感官并不是那么敏锐。
就在警报将要响起之时，一声沉闷的巨响，吸引了已经走了有点距离的海蒂的注意力。
她回头，却只见一个黑发少女扬起手对她笑笑。
手臂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如玉的白光。
“海蒂，我们回家吧。”
女孩站在阳光下说。
............
无垠的数字加密空间里，几个数据集合体正凑在一起开会。
“海蒂·泡利已经把那些情报都发给我们了。”一个尖锐的短促音响起。
接着，又是一声戏谑的轻笑：
“看来她没发现我们做的手脚，也是，就这点时间，她也查不出病毒里有什么东西，毕竟，这可是各位化神长老们的心血啊。”
在这两个声音开口打破寂静后，讨论声也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叽叽喳喳响起。
一片热闹，可却都是恶意。
“......”
“海蒂·泡利的黑客实力不输我的等化神，她的大脑是有价值的，值得被仔细研究。”
“而死在阳联合的人工智能手下，对黑客而言也是死得其所。”
最后，一个平静而冷漠的声音给所有的讨论画上了句号。
“清易长老，麻烦你到时候去接收她的尸体了。”
“自然如此。”
清易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