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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希望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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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日本国内的种种迷信活动,那名忍者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的日本,虽然已经步入明治维新,但迷信的事情,也并不比乾国少多少。

    “我们走吧!要把好消息及时的通知主公呢!”那名忍者说道。

    雾隐武右卫门点了点头,二人从隐蔽处起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林中。

    福州,湖南会馆。

    “消息打探得如何?”

    左季皋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几名亲随,沉声问道。

    几个亲随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阵,最后一个年长的亲随大着胆子说道:“回大帅的话,老白老乐他们几个,已经在大牢里……死了。”

    “死了?”左季皋初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但心里却很快便松了口气。

    福州府的牢头看来很会办事,知道这事儿牵连大员,不好处理,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手段了吧?

    “不是死的只有孔师爷吗?他们四个虽然受了伤,但身子一向强健,又没有暗疾,怎么会这么快便死了?定是牢子干的好事!我饶不了他们!”左季皋佯怒道。

    “回大帅的话,老白他们几个,受的伤都很重,而且都是骨伤,可大牢那帮天杀的,认为老白他们……他们诋毁福州的祥瑞,是有意和他们福州人为难,是以不给老白他们用药医治,老白他们……是给活活的疼死的!”一名亲随显然被左季皋的愤激之言所感动,带着哭腔向左季皋说道。

    “可怜他们临死前,还在喊着‘左公救我……’”又一名亲随哭道。

    听到这一句话,左季皋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但表现上仍是愤怒之色,“这群狗贼!我绝饶不了他们!我这便给朝廷上折子!我要参他们林家!参福州府!治他们的罪!”

    听到左季皋说要上折子,几名亲随都面现感激之色,认为几个同伴的仇就此可以报了,但他们并不知道,左季皋的心里。是在庆幸这四个人的死亡的。

    虽然他们临死前还是泄漏了风声,但毕竟没有指明自己的姓名,而且空口无凭,如今更是死无对证。他左季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否则,激起爱抱团的福州人的民变的话,可就麻烦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不能这么算完了。他左季皋必须要进行反击,一是要给几个死去的部下一个交待,二是他还是要出自己胸中的一口恶气!

    在他左季皋从出生到现在,可是第一次受这样的气呢!

    左季皋当下叫来书僮,展纸磨墨,开始拟起奏稿来。

    在这份奏折中,左季皋参劾福州林氏装神弄鬼以“荒诞不经”的祥瑞愚弄福州官员和百姓,“激起民变”,“殴辱士子良民”,“致伤人命”。指出如果让这种欺瞒朝廷的行为“蔓延成风”,则朝廷“必有累卵之危”,将这一事件的政治影响拔高到威胁江山社稷的地步,以给朝廷增加压力,治林氏一族当然主要是林逸青的罪,以及惩处“推波助澜”的福州官员。

    左季皋在这份折子当中用了曲笔,他没有写明给打死的人的姓名和身份,目的是试探朝廷的态度,如果朝廷真的决定治林氏一族和福州官员的罪,他再说出这些人其实是自己的师爷和亲随。如果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么他便不再提这些人了,正好撇清他们和自己的关系。

    左季皋写完了折子之后,仔细看过几遍。甚是满意,于是便取出空白的奏本写起正式的奏折来。他的如意算盘可谓打得山响,但他并没有想到,这份奏折一上,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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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汤馥郁,罗幕低垂。李思竹拎了屏风上搁着的雪白苎麻长衣。裹了身子出来,一边挽起一握长及腰的湿漉漉头发,用力拧干。

    出得堂来,只见花木扶疏,只有绿鹦鹉歪着头在架子上打盹。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李思竹一个人静静地盥洗完毕、用牛角梳子慢慢梳着头,忽然叹了口气,将几根缠绕在梳子上的头发取下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看。她拿起那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想看看眼角是否已经有了痕迹。

    那是一面径宽不过四寸的小镜子,椭圆形、青铜错金,背部用金银丝镶嵌着碧叶莲花的花纹,繁复华丽,栩栩有生机——或许,“花镜”这个名字,就是由此而来。背后的镜钮做夔龙盘绕状,钮四周饰柿蒂形纹。

    这面镜子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被岁月浸润出了幽然的光泽。虽然小,但是散发出说不出的冷意柔光,一时间居然把室内的烛光都压的黯淡。黯淡的烛光中,李思竹端详着镜子,和自己镜中的模样,忽然间,唇角就有了恍惚的笑意。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而自从来到这个世间,又有多少年了呢?李思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眼角的坠泪痣却让那个笑容看起来有悲泣的意味。

    烛光黯淡,然而,灯下揽镜自顾的白衣女子忽然双手一震,仿佛在镜中看到了什么、蓦的回首看向身后——房内空荡荡的,满屋的花木下、只有架子上的绿鹦鹉在歪头瞌睡。

    这只会说话的绿鹦鹉,是她和陈婉一同逛街时,陈婉买来送给她解闷的。

    她记得,当年母亲的房间里,也有这样一只鹦鹉,只不过毛色是纯白的。

    “娘……娘……”定定的看了绿鹦鹉一会儿,李思竹回过头去俯视着镜子,忽然忍不住感慨万端的低低轻唤,伸出手,触摸着那面镜子。

    恍惚中,镜子里映出烛光下李思竹的脸,还有房间中的一切,以及……在她肩头后映出的、一个抱着肩膀靠在花木间、歪着头静静沉睡过去的美丽女子。

    一个白衣长裙的外国女子。

    “娘……”李思竹凝视着镜内,低声轻唤着。忽然间,她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

    清晨,李思竹早早的起来盥洗,带上了门准备出去。

    “噗拉拉”一声响。门还没阖上,门缝里忽然绿影一闪,那只叫绿儿的绿鹦鹉挣了出来,然而李思竹一个收手不住。夹住了它的尾羽,惹得鸟儿尖叫一声。

    “绿儿,不许出来!”李思竹皱眉,一边放开拉门的手,一边道。“好好留着看家!”

    然而绿鹦鹉不服气的瞪着小黑豆似的眼睛,咕咕哝哝,尾羽抖的笔直,忽然开口:“要去!要去!绿儿要去!”

    “要死了!快给我闭嘴!”李思竹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左右——幸亏天色刚亮,四邻都没有人起来。她变了脸色,狠狠揪它的尾巴,怒道:“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一刀子彻底剪了你的舌头!——你要吓死我么小畜生?”

    “绿儿不是小畜生!不是!”然而,鹦鹉仿佛吃错了药。继续开始令人目瞪口呆的饶舌,“今天船厂新船开工,心上人儿一定在——”

    “闭嘴!”李思竹觑着巷口一个行人过来,连忙伸手一把握住了鸟儿喋喋不休的喙。

    鹦鹉在她手心不甘心的又抓又挠,李思竹看它的样子,淡定的脸色便是一软,轻轻叹了口气,俯过身去低声嘱咐:“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不过到时候不管看见了什么,可不许再给我多嘴了。听见了么?”

    绿鹦鹉连连点头,李思竹松口气,这才开了手。

    到了巷外,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一路走来,陆续看到有人出来,李思竹和左邻右舍平日来往的不密,也只是点点头略微招呼就走了过去。

    “嫁人!什么时候嫁人!”陡然间,那只安静的鹦鹉又冒出了一句。

    李思竹脸色一变,然而不等她叱喝。旁边刚刚支开铺子卖早点的马大嫂微笑着来了一句:“哎呀,这只鸟儿可比媒婆都多嘴呢,整天就叫着嫁人嫁人——不知跟那儿学的。”

    “就是。”李思竹拍了肩头的鹦鹉一下,绿儿“咕噜”了一声,飞开去避开,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马大嫂的豆浆担子边,轻车熟路的探头入碗橱,叼出一只小小的碟儿来。

    “哎呀呀,你看这绿儿多伶俐。”马大嫂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提着豆浆筒儿上前,舀了小小一勺出来,“鹦鹉也爱喝口这个,真是奇了。”

    李思竹在那个老位子上坐下,狠狠瞪了绿儿一眼。

    “李姑娘还是一碗豆浆、半笼豆沙包子一碟酱菜?”都是天天光顾的老顾客了,马大嫂手脚麻利、态度也殷勤很多,热腾腾的早点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搭讪,“今儿倒是天气好,难得看见李姑娘要出门去呀——莫不也是赶着马江边上的祭神会?”

    马大娘说的其实就是马尾造船厂的新船开工仪式,照例会举行盛大的庆典,船政大臣和当地官员会亲自参加,安放龙骨,届时百姓也会举行祭神会,十分热闹。

    拿起筷子,李思竹微微点头。马大嫂坐下来,开始闲扯:“是呀,这船厂的船越造越多,这港口来往的船也越来越多,这福州城啊,越来越繁华了。”

    李思竹咬了一口豆沙包子,文静秀气的一口口吃着,并不答话。

    然而天还早,客人也不多,马大嫂的嘴巴就没一刻闲下来,看着白衣秀丽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开始唠叨:“哎呀,姑娘可听说了,林氏祖陵现出的那些个祥瑞之兆?瑞鹤来翔,白鹿吐人言,好多的人亲眼看到呢!”

    李思竹怔了一下,嘴角忽然就有了一个微微的笑痕。

    她不相信什么祥瑞之兆,但她相信,这些事,一定和林逸青有关。

    想到一会儿就会见到林逸青,她的脸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烧。

    虽然她和他从金陵来到福州,一直同乘一船,但见面和说话的机会其实是很少的。而到了福州之后,她和吴氏夫人及兄长沈玮庆一起住在沈家旧宅,而林逸青则和岩崎尤佳回到了林家祖宅居住,二人无形当中又被分开了。

    虽然有沈佑郸的临终遗命,但林逸青什么时候迎娶自己,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那天,他听自己弹琴的时候,已经暗中做出了保证。

    “李姑娘真是长得俊呀!我看丁大人家的二小姐号称福州第一美人。也未必能比的过李姑娘去……”马大嫂闲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话锋果然渐渐地又转过到了惯常的话题——李思竹微笑着听着马大嫂的唠叨,然而始终不说话。

    这是一个善良而有些罗嗦的妇人,丈夫老实忠厚子女也个个守本份。家庭和睦温暖,夫妻举案齐眉膝下儿孙承欢。可谓是世间的幸福之家了——所以,马大嫂才会对于同样是女人、却一直孤身的自己有一种本能的怜悯吧?

    自己……原来在他们眼里看来,是那般的不幸福么?……

    李思竹自己吃着早点,渐渐地就没有怎么听进去旁边的唠叨。一直到那口豆浆喝了一半,她才蓦的听见一句话,差点呛住——

    “李姑娘,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

    小口啄着杯里豆浆的绿鹦鹉也停止了进食,蓦的抬起头看着这边,小黑豆一样的眼睛骨溜溜的转着,李思竹似乎看见了它眼里面掩不住的大笑意味。

    “这个……”好容易咽下了那口豆浆,李思竹一向冷定淡然的脸上也有尴尬的神色,放下碗筷,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大嫂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就有会心的神色,微笑道:“李姑娘才容出众,若是有了心上人,当尽早让他知道才是,莫要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李思竹微微笑着,拿起手巾拭了一下嘴角,然而眼里面却有淡漠的光。

    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知道之后,还会向以前那样保护自己吗?

    他会保护自己多久呢?

    李思竹将手巾放下,手抬了抬,绿鹦鹉不待她招呼就扑簌簌飞了过来。停在她肩上。

    “李姑娘,莫怪我多嘴啊,生为女儿身,自己能做自己主的时候几乎没有过。你和我这样的下民不同,生得有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又出身名门,可莫要当断不断,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马大嫂絮絮叨叨的,似乎是在说她自己。然而李思竹已经红着脸站了起来,将荷包里取出的铜钱放在桌上,微微欠身:“大嫂,你看今儿生意可真好,我就不耽误您开张啦。”

    和马大嫂别过之后,李思竹招呼了一辆人力车,来到了马江边的船厂工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艘艘舰船巨大的骨架,很多工人正围着它们,不住的忙碌着。

    李思竹一眼便看到了林逸青的身影,呼吸不由得快了起来。

    而此时的林逸青,却并没有注意到林思竹,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正在建造的体型不大的新军舰身上。

    以他的专业眼光,他一眼便能认出来,那里建造的,是类似驱逐舰的新型军舰!

    “呵呵,瀚鹏,你看这几条小船如何?”船政大臣丁雨生说着,将一张简图递给了他。

    林逸青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那些已经初具雏形的小军舰上移开,落到了手中的图纸上。

    他立刻便看出来了,丁雨生给他的,便是这些小型军舰的线图!

    “这是……鱼雷炮舰!”林逸青脱口而出道。

    “正是!”丁雨生笑道,“瀚鹏果然深通海军之道。”

    林逸青呵呵一笑,刚才通过图纸,他已经能够判断出来了,这是一级类似法国“炸弹”级鱼雷炮舰的新式军舰。

    想到林义哲对法国军舰的偏爱,林逸青笑着问道:“敢问丁大人,此舰是我兄长林文襄设计的吗?”

    “那倒不是,此船之设计,乃是出自船政总师达士博。”丁雨生答道,“林文襄生前倒是有过类似设想,和达士博说过,达士博牢记在心,而听闻法兰西国内有类似之舰在设计,便请船政总监日意格要来图纸,比较参照,设计出了此舰,原本打算等一等再建造的,而听闻俄舰曾在海上以鱼雷拦击萨舰,虽未成功,但这消息见了报后,对朝廷震动极大,醇王爷认为俄人曾以类似舰船击沉土耳其铁甲船,日后可能为海战利器,我大乾海军当尽早建造,是以专发谕旨前来问询,我这边将船图及设计一并回奏,不久朝廷便明发谕旨,著即行建造,并称海署有款可拨,于是便马上开工了,此类数百吨之小舰,船政员匠建造起来已是不成问题,所以干脆同时建造四艘,以备他日可编组为阵。”

    听了丁雨生的解说,林逸青知道他说的是西南战争期间东乡平八郎曾指挥萨摩海军“富士山”号炮舰击沉了俄国“爆破”号雷击舰的事,不由得暗暗感叹。

    看样子,乾国的这些洋务官员,已经能够敏感的把握世界海军的发展潮流,并做出正确的决断了。

    在他原来的历史时空当中,世界上第一艘鱼雷炮舰出现在法国,而现在,很可能出现在乾国!

    这一艘艘鱼雷炮舰虽小,却承载着一个古老国家海军复兴的希望,是真正的“希望之舟”!(未完待续。)

    ps:  刚才东京台的节目讲了一个很鸡汤的故事:一个日本人去爱迪生那里应聘助手,爱迪生要考验他,就让他一个人去他书房,书房的桌子上放了一堆金银首饰。那个日本人看了这堆值钱货后忍了又忍,终于没克制住,还是下了手,把这些首饰按种类和大小排放得整整齐齐,最后被爱迪生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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