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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心态的转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哪怕自觉见多识广的苏曜此时表情都呆滞了一下, 如果不是对妹妹的信任，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被人抱着睡的正香的婴儿是少主, 只要一想到少主裹着尿布, 如果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就非常的尴尬。
程秋灵没听明白苏曜和苏念的对话，只是凑过去看了看那个婴儿，表情有些怪异地说道：“有点丑啊。”
苏念刚想反驳, 可是看到后表情僵硬了一下, 说道：“孩子还小，没长开, 等长大了就好看了。”
好像每次见到少主都没有丑的, 那肯定就是现在太小没长开的缘故了, 苏念坚信少主长大一些绝对不会这么……不好看的。
陈祚见苏曜他们三人对弟弟没有恶感, 说道：“我会安排人照顾弟弟的。”
苏念想到陈祚说的关于少主在城主府的处境, 着实有些不放心, 可是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在意，免得暴露了少主的事情：“好，只是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陈祚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没有起名呢。”
苏念蹙眉问道：“那有没有乳名？”
陈祚说道：“没有, 我就叫他弟弟。”
苏念不知为何有些心酸, 虽不至于迁怒到陈祚身上, 却也对陈宜城的城主他们没有了任何好感。
苏曜也察觉到妹妹的低落, 对着陈祚说道：“他还太小, 先把他抱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们会与师叔提的。”
陈祚赶紧道谢, 他也怕出来太久被家里人察觉, 就先带着弟弟离开了。
苏念看着他们离开, 没等苏曜安慰已经深吸了口气：“以后会好的！”
苏曜嗯了声，不管如何他们都会好好照顾此时的少主。
苏念又想到离开没多久的玖先生, 这还真是有些不凑巧，不过让玖先生知道陈宜城城主一家这样对待少主，不会一怒之下再把天昭城的事情重演一遍吧。
苏曜说道：“走吧，不是要买东西吗？”
苏念点了点头，和程秋灵走在一起。
程秋灵问道：“你不高兴？”
苏念不想撒谎，有些话却也不能说：“就是想着，那个孩子出生又不是自己选择……”
话没说完，苏念自己就停了下来，好像是少主自己选择的？
苏念眼神有些纠结，索性含糊过去这一点：“毕竟是一条命，怎么这么不在意呢？连名字都没有。”
程秋灵想到苏曜兄妹的出身，解释道：“其实很正常，不单单城主府，就是一般大户人家在孩子三岁后才会起名，在修真世家中，孩子出生没多久就会验灵根，如果天资好的话，自然会被重视，如果没有灵根或者是伪灵根的话，一般都是用于联姻的。”
苏念看向程秋灵。
程秋灵对这些习以为常：“有些家族会把没灵根的孩子过继出去，或者直接送到别院，都是很正常的。”
苏念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家也会这样吗？
苏曜看了眼程秋灵，因为出身的缘故，对于这些他也是知道：“这样虽然听起来残忍，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苏念惊讶地看着她哥。
苏曜神色平静，说话却很温柔：“修士的寿命很长，可能一个闭关出来，就看到本来年少的孩子已经白发苍苍，哪怕修士心性坚韧，却也太过残忍了，同样对于没有灵根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变老，却发现身边的人都不会老，他们会怎么想？那种落差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而是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苏念明白过来，哪怕心性再乐观，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会很痛苦的。
苏曜微微垂眸，其实苏家也有这样的习惯的，有些东西在出生后第一次测灵根就决定了：“远离彼此的生活对于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
苏念点点头，哪怕换成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家中人都是修士，偏偏她没有灵根无法修真，一时可能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的，更何况那种真正的孩子，从懵懂无知到后来的成长，负面的影响是更大的，没有谁是天性乐观的。
苏曜怕妹妹难过，说道：“其实这样的孩子被送出去，日子都过的极好，不仅有花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侍卫保护，他们有子嗣后，也会有人偷偷给其测灵根，若是有的话，就会有人找借口把孩子带走教导。”
程秋灵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寿元不多，突破无望的修士会选择回到俗世之中生活。”
苏念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哥，你说修士的寿命很长，可是他们的孩子寿命很短，若是他们愿意可以假装陪着孩子长大变老，然后假死脱身，而他们的孩子也能生活的很快乐，虽然对于修士而言是有些残忍，可是也能陪在孩子身边很久很久，在以后也有回忆啊，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呢？”
苏曜沉默地看着妹妹，他想到母亲有孕的时候，他偷偷担心妹妹像是别家孩子那样没有灵根就被送走，问过父亲这件事，父亲这才告诉他，他们早就商量过了，若是孩子出生没有灵根，就带着孩子离开，到一处俗世陪着孩子长大，还问苏曜若是愿意了，也可以随他们一起，若是不愿意，会找机会回来看他，因为妹妹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而他们能陪着他更久的时间。
那时候苏曜并没有太明白，可是也愿意陪着妹妹，如今听到妹妹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鼻尖酸涩，哪怕妹妹从未见过父母，没有接受过父母的教导，可妹妹像极了父母，那种血脉上对感情的重视，对家人的在乎。
苏曜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可能对于有些修士而言，所在乎的不一样吧。”
程秋灵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说道：“如果都是有灵根的孩子，只有个别是没灵根的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没灵根的不如意，可如果大多都是没有灵根的，只有个别有灵根的孩子，那真正不如意的就是有灵根的。”
苏念看向程秋灵，她察觉到程秋灵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可又不好直接点名，思索了下安慰道：“他们可能也是不知道如何相处，或者也有些嫉妒和羡慕吧。”
程秋灵神色带着高傲：“我也不屑和他们说话玩耍。”
苏念：“……”
你就这样承认了，真的好吗？
程秋灵已经不去想了：“反正我有你们了，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本就该翱翔天空何必与他们这些井底之蛙计较，只要我足够强大，他们就永远高攀不上我，家中所有人都把我的需要放在最前面，他们都得为我让步为我服务。”
苏念觉得程秋灵根本不需要安慰的。
程秋灵挽着苏念，说道：“走，买东西去。”
苏念也不愿意去想这些，当即点头一起去逛街了。
苏曜跟在两人的身后，但是很快他就默默地远离了这两个人，只站在能保护到她们的位置，伸手揉了把脸，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唐休说自己累了几天要单独走走好休息的真正含义了。
等苏念和程秋灵终于买完高高兴兴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苏曜的眼神里都透着疲惫，在看见玄霖那一刻，才真正松口气，在刚才他们就收到了传信，直接来了陈宜城主的别院，这处别院虽没有城主府大，却也精致漂亮，最重要的是城主夫人在询问过留辰真人的意见后，这个别院并没有安排旁人伺候，只有天星门的众人。
玄霖笑道：“两位师妹可以随意挑选院落。”
程秋灵说道：“我随意，妹妹选吧。”
苏念对于这些也不在意，更何况她是有洞天福地的：“玄霖师兄安排吧。”
玄霖闻言也没再劝，他进来后就先在别院到处看了看，此时就选了两处比较符合苏念和程秋灵喜好的。
都是同门，程秋灵也不客气，道了谢后就先进去休息了。
苏念和程秋灵住的很近，到了院子后说道：“哥哥、师兄，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苏曜说道：“好，晚些时候我来寻你。”
苏念点头，他们还有关于少主的事情要谈的。
苏曜笑了下：“进去休息吧。”
苏念乖乖答应下来，又和玄霖道谢后才进去。
等妹妹进院子了，苏曜才真正松了口气，问道：“师兄，随意给我安排一处住所吧。”
玄霖看着苏曜的模样，强忍笑意说道：“下回聪明些。”
苏曜想到唐休，深吸了口气，小声说道：“我陪妹妹出去从没有这么累。”
玄霖倒是深有体会，说道：“你能怎么办？”
苏曜想了想还真没办法，如果有下回，他还是要陪着妹妹的。
玄霖看着苏曜的表情，就已经明白过来，笑着带他去了院子，说道：“这里倒是有温泉，好好休息下。”
苏曜微微蹙眉把陈祚的事情说了一遍。
玄霖听完以后说道：“既然如此，带着也无妨，能治的话就治下，不能治的话，也让那孩子开开心心活着。”
苏曜说道：“师兄，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就算灵根差一些，却也不是不能修炼，城主府又不缺这些。”
就算身体不好，资质有些差的话，用丹药这些也是能堆起来的，就像是城主夫人，甚至不用到筑基，只要到了炼气期，他的寿命就能增加很多了，哪怕比一般修士的要少，也比普通人寿命长。
玄霖其实也察觉到了，思索了下说道：“和我们无关。”
苏曜点头，这毕竟是陈宜城的内务，他们并不好过多询问的：“妹妹和师妹都没察觉到。”
玄霖闻言说道：“她们也不需要懂这些。”
苏曜笑了下。
玄霖说道：“这件事我会与师叔提一下，如果那孩子的处境真的如此，到中洲也比留在这里强。”
苏曜嗯了声，他是察觉到城主夫人对那孩子的感情很复杂。
玄霖拍了下苏曜的肩膀，笑道：“没想到师弟喜欢小孩子。”
苏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以后照顾少主打下基础，免得妹妹突然对一个婴儿亲近引起旁人的怀疑，他要去上三界了，总要为妹妹铺好所有的路：“我瞧着妹妹有些同情那个孩子，而且当初她才那么点，就会照顾比自己还小的村子里其他孩子了。”
玄霖思索了下说道：“到时候请半夏师妹给那孩子看过再说，若是……真活不长的话，我安排人照顾那孩子，不要让师妹太过亲近。”
这话说的无情，却是对苏念最好的保护。
苏曜说道：“我明白。”
玄霖也不再多言，而是把别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后，让苏曜进去休息。
苏曜等玄霖离开了，这才进了院子，伸了个懒腰，有些事情忽然想通了，连那么厉害的少主都有这样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那他经历的那些遭遇又算什么？更何况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眼神变得温和安静：“爹娘，妹妹成为了一个很好的修士，而且很像你们，如果你们能看见妹妹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念进屋后，就直接进了洞天福地，鹤仙儿正站湖边整理自己的羽毛，鹅宝在湖里游来游去，还时不时弄条灵鱼出来送给鹤仙儿吃。
鹅宝见到苏念，就扇着翅膀出来了，还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和鹤仙儿贴着站，一起看向苏念。
苏念硬生生从它们的眼睛里看出了不欢迎：“……”
铃铛感觉到苏念过来，就快速飞了过来说道：“念念，我给你师父很多很多蜂蜜，他给我了很好的礼物，我听你的话收下了。”
苏念伸手让铃铛落在她的手心：“我就说你会喜欢我师父吧！”
铃铛看起来好像玉雕的一样，却没有它母亲那种霸气，反而很是乖巧的模样：“念念最厉害了。”
苏念捧着铃铛，说道：“铃铛也最厉害了。”
鹅宝看着苏念和铃铛开开心心的互相吹捧对方，对着鹤仙儿说道：“我真是操碎了心。”
鹤仙儿没有回复，只是用翅膀拍了拍鹅宝。
鹅宝跟鹤仙儿一起清理羽毛了。
苏念问道：“鹅宝，那两枚贝壳有动静了吗？”
两枚贝壳正是苏念从红叶秘境带回来的。
鹅宝最近一直留在洞天福地，而且两枚贝壳就养在它最爱的灵湖之中，还有它们需要蜃丹都是靠着鹅宝来换的，所以鹅宝才是最了解它们情况的：“没有。”
苏念问道：“那红叶秘籍带回来的种子呢？”
正是小破袋子里面的。
鹅宝摇了摇头：“就连渡鸦至今都在沉睡，我觉得你和红叶秘境八字不合，从里面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干吃不干活的。”
苏念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鹅宝的话，只能灰溜溜地捧着铃铛去找风黎了。
鹅宝感叹道：“这个家，不能没有我啊。”
鹤仙儿默默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在它眼中苏念还是个幼崽，被养着很正常的。
自从发现了炸鸡、辣条这些东西后，风黎再也不挑食了，看着比原来大了胖了许多，毛也更蓬松了，见到苏念就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苏念坐在风黎的旁边，拿出在末世买到的宠物梳给风黎梳毛：“快了。”
风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偷偷拿尾巴挨着苏念的腿：“等回天星门，我能尝尝灵玉髓火锅吗？”
苏念表情怪异地看着风黎：“灵玉髓煮不热的。”
风黎想了好久了：“不是，灵玉髓可以当蘸料啊。”
苏念一口答应了下来。
天空中一朵小些的云彩飘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念念，到时候把那些瓜果蔬菜送出去些，太多了。”
苏念点头，把它们的要求都记了下来，就跑去收拾院子了，把新买的东西放好，又挑选出一批能给少主用的，阿福在旁边帮忙，苏念忽然愣了下：“我没有买尿不湿！”
阿福把自己扭成了一个问号。
苏念解释道：“就是一种尿布，不用洗的那种。”
阿福想了想又把自己拧成了云朵模样：“修真界有很多不需要洗的啊。”
苏念瞬间清醒：“对啊！不需要洗的，但是我哥当初给我洗过尿布吗？”
阿福说道：“不知道啊。”
苏念默默把东西往储物袋里面塞，还是觉得很好奇，她倒是记得张婆婆给她换尿布的事情，毕竟她那个时候太小了，很多东西控制不住的。
等离开洞天福地，苏念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等苏曜来了后，就带着苏曜一起进了洞天福地里面，问道：“哥，少主的事情……”
苏曜看着妹妹，笑道：“我还想了很多安慰你的话。”
苏念顿时把笑容收了起来，故意装作愁眉苦脸的模样：“哥哥，快来安慰我。”
苏曜伸手弹了下苏念的额头，等苏念捂着皱着脸看他的时候，就把刚剥好的核桃推了过去：“补补。”
苏念也撑不住了，说道：“其实听陈祚说他庶出弟弟情况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以后到天星门可以多照顾点，我看过很多刚出生因为缺陷被抛弃的孩子，还有一些治不了很小就没有的孩子，后来经历了末世……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以后可以多照顾他一些，但是在我发现那是少主的时候，就觉得很难过。”
苏曜倒是能明白苏念的心情，毕竟少主的几次出现的时候，都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最小的雪停，虽然也是孩童模样却也很厉害，没多久雪停也恢复了记忆，在红叶秘境护住了她，可是这一次却不同。
苏念不知道如何来诉说自己的心情：“原来一直少主保护我，教导我，但是我忘记了，少主每次投胎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那么……”
脆弱？弱小？不管哪个词，她都觉得不适合来形容少主，也不应该来形容少主，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苏曜并没有催，而是安静地等着，不过从妹妹的话中他也察觉到妹妹是真的想过，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懂事的让人心疼。
苏念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把所有的核桃仁塞进嘴里，吃完以后开了瓶可乐喝几口，说道：“我太依靠少主了，一直要少主保护，其实少主也有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在少主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也要好好保护他。”
苏曜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好。”
苏念说道：“哥哥放心，我会更努力的，在我能保护好你之前，你要努力保护自己，然后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苏曜的神色很温柔：“好，我会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苏念郑重点头：“那少主的事情……”
苏曜微微垂眸，打断了苏念的话：“我去上三界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决定，你决定好告诉我，如果错了我会纠正你。”
苏念明白：“我想着少主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那我就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孩子来照顾。”
苏曜说道：“好。”
苏念神色已经轻松了起来：“哥，宋笙的事情，感觉很危险，可能有些东西变得很不一样了，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要万事小心，不要依赖一些经验，就像是当初入门试炼的时候，我犯的错误。”
因为有天道制约在，所以苏念说的很模糊，但是意思很明白，现在很多东西都和当初发生的不一样了。
苏曜笑了起来：“我知道，从开始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苏念放下心来。
兄妹两个谈完心就离开了洞天福地。
不管陈宜城主对待子嗣如何，在处理政务上着实有手段的，他在次日就已经准备好玉简上的东西，给留辰真人送来了，留辰真人倒是直接提了关于他庶子的事情。
陈宜城主倒是直白：“我知道这件事，他的生死都与我陈宜城无关。”
留辰真人明白了陈宜城主的意思，说道：“我知道了。”
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后，确定了留辰真人他们离开的时间，陈宜城主就先离开了。
等陈宜城主一行人走了，苏念就赶紧跑去找他留辰真人了：“师父，陈宜城主是不要那个孩子了吗？”
留辰真人看向了苏念，说道：“我把他说的话都用留影石录下来，等孩子长大能承受住了，让他自己看。”
苏念眼巴巴地看着留辰真人：“那我可以提前把他接过来吗？”
留辰真人有些诧异：“你喜欢那孩子？”
苏念想了想说道：“昨日见到了，就觉得有缘，我想照顾他啊。”
留辰真人问道：“若是他活不长呢？你到时候会伤心的。”
苏念想到好像每次和少主相遇后，少主都活的不太久：“那他活着的时候，我养他，让他开开心心的，若是他不在了，我也没有遗憾了，我把想对他的好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