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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梦幻X福祸X渡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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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曾清平赞道:“白手起家,平民神话,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在,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大清,总是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只是在大清,人们恐怕更喜欢人前赞叹,人后嫉妒,明里扶持,暗里落石。嫉羡富豪、英雄的台前风光出彩之人,有谁又能真正能了解、能忍受其人台后不能忍受之苦?”

    &nbsp:&nbsp:&nbsp:&nbsp:  伊东拿起茶杓,从小茶入内取出数勺抹茶粉,划圆抖入这两只看上去坑坑凹凹十分粗劣毫不圆润毫不精细但古朴雅韵的敞口茶碗中,褚红色的那只是赤乐烧,暗黑色的为黑乐烧。然后在赤乐茶碗中点入少许水注中的开水,用茶筅将抹茶调成糊状,再点入适量开水,一边用茶筅上上下下快速飘逸地点茶,一边继续说道:“世间愚民大多如此,不单贵国。这世间之好事只会带给认真准备认真对待之人,不愿付诸努力而意欲坐享其成,吃不到葡萄却嘲葡萄酸之人终归是不会有出息的。自我伊东一族到文治武功的义祐公时,修好幕府,远交近攻,花费二十八年时间与日向之丰州岛津氏、萨摩之奥州岛津氏和北乡、伊集院、新纳、桦山等岛津氏支流势力以及北原氏作战。汗血艰辛人命堆积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丰州岛津氏的居城饫肥以下十数城砦落入‘三位入道公’义祐之手,伊东势一共据有四十八城,几乎尽占日向一国,义祐公甚至自称‘日萨隅三州太守’。”

    &nbsp:&nbsp:&nbsp:&nbsp:  曾清平赞道:“如此豪情,只怕统一九州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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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伊东叹了口气,并未回答。将茶筅置入水碗,用茶巾将调好抹茶的赤乐茶碗外的茶滴拭净,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碗沿,轻轻将碗转了两下,以图文正面对着曾清平,方把双手捧起,低眉恭然递至曾清平蒲团前,轻声说道:“请吃茶!”。曾清平亦叩首回礼致谢,将碗转了两下,以正面对向伊东,恭敬地端起,举碗至额,方才提上嘴前欲饮。眼见碗中茶汤碧翠如翡,白沫胜雪,曾清平不禁赞道:“好茶!真个‘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说完一口气将抹茶汤吃入口中,一边任茶汤在内中流淌舌尖翻滚,一边细细品味吸啜有声。完了喳吧喳吧嘴,苦气散尽,香味袭来,不由连声叫好。喝完还将茶碗仔细地把玩,真个是手拉坯泥原态烧制红粙如花古朴凝重。

    &nbsp:&nbsp:&nbsp:&nbsp:  伊东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开始点水,用茶筅调制另一碗抹茶,接着说道:“岛津氏虽然不是能够轻易被击溃之豪强大族,但是,仅用十年时间便让一切成就化为泡影、引起名将被杀家臣反叛居城被夺流离失所的‘伊东崩’之人,并不是岛津氏,而正是‘三位入道公’义祐本人,所谓福祸相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也。晚年的义祐公艳羡京都之公卿礼仪及美景文化,极力推崇效仿,并大兴土木,建造城池,兴修佛寺、宫殿、庭院、茶室,甚至强令领民改说京都口音。内政方面,则因连年征战大增赋税,引得领民怨声载道;天灾频起,救灾不力,死者甚众;随意变更、褫夺家臣职位、俸禄,造成许多家臣心生怨恨。”

    &nbsp:&nbsp:&nbsp:&nbsp:  “军事方面,木崎原一战中,本来因大隅的盟友肝付、祢寝、伊地知三势联军的攻击和牵制,造成守卫饭野城的岛津义弘部仅有三百余人,加久藤城才区区五十人,局势对伊东方而言当真是神佛保佑上上大吉。按理讲伊东势以三千人奇袭两城三百五十人,九比一,定能斩获,结果却大大出人意料,竟被善用兵法武勇过人的岛津义弘杀得大败,总大将伊东祐安及子源四郎、大将伊东祐信、伊东又次郎、重臣米良重方、落合源左卫门尉以下一百六十四名有名武士和约一百名杂兵被杀被擒。这些重臣、名将、武士,不但是伊东一族之栋梁支柱,而且还是义祐公的坚定支持者。自此一战之后,领内的武将和领民思想开始动摇和怀疑,损失惨重的伊东势也自盛而衰,最终一无所有。”

    &nbsp:&nbsp:&nbsp:&nbsp:  伊东又叹了口气,将调好拭净的黑乐茶碗正面朝外递给朱胜文,朱胜文称谢一把端起茶碗就喝。一口茶汤入内,顿觉苦劲绵长阵阵袭来,不禁皱眉伸舌怪相连连,将尚未饮尽的茶碗放在席上,奇思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喝,总办却是一脸享受?

    &nbsp:&nbsp:&nbsp:&nbsp:  曾清平见他既不懂茶道礼仪,又不惯抹茶味道,将黑乐茶碗端起饮尽,笑道:“伊东桑,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失礼,万望海涵!”

    &nbsp:&nbsp:&nbsp:&nbsp:  伊东摆手笑道:“抹茶茶道本就来自于贵国唐宋之时,不曾想却在贵国失传,独秀于日本。时下,日清茶道本就不同,口味之不复,何以怪罪于一人?更何况,贵国之茶由贵族而下民间,而道渐不存,何以责怪一少年?无妨,无妨。”

    &nbsp:&nbsp:&nbsp:&nbsp:  曾清平闻言忽有所感,肃然说道:“茶道如此,人亦如此。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是也。福祸相倚,泰极否来,如何维持‘势’之平衡与长久,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倒真是人生的一门学问。不知义祐公后事如何,又能否否极泰来,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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