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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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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散了衙,张平安带着杜飞从侧门出了衙门,转过县衙外那条大街,走进一条小弄里。小弄里的吃食甚多,挨着几家都是小酒馆,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小酒馆里菜香酒香混合着飘了出来,把个一整天没尝到肉味的杜飞舌头都快钩出来了。

    张平安挑了间小酒馆进去,刚进去就听到一声腻得发浪的招呼声:“张书记,你老来了。”跟在后脚的杜飞听着脚下一个绊算,差点跌一跟头,心想这书记也忒不值钱了吧。

    张平安扶了杜飞一把,找个座落了下去,对老板娘道:“两凉两热两碗酒,待我与我家兄弟慢慢吃着。”

    杜飞瞄了老板娘一眼,二十来岁一少妇,模样算不得漂亮,可眉眼含笑,自有一番风情。身段不错,屁股翘,胸脯鼓囊囊的,是杜飞前世喜欢的类型。

    老板娘转过来看了杜飞一眼:“哟,这小哥模样倒周正,是你家兄弟?”

    “外家兄弟,今过来做了个候补捕快,明日正式点卯,所以出来与他庆贺一翻。”

    “那可得恭喜了,小二,张书记这桌加个肉丸子,算我请的。”

    张平安谢了一声,老板娘也不再说什么,转到后面厨房去了。

    两碗酒先上,然后是两个凉菜,一碟花生米,一碟卤肉。杜飞先端上酒尝了口,度数不高,带点酸味,以杜飞前世搞销售的酒量,这酒也就是碗饮料。

    张平安拈了个花生嚼着,问道:“喝过酒没?”

    “喝过,以前讨的残羹剩饭,也曾遇见过施舍半碗残酒的。”

    “明儿以后你也算是半个公门之中的人了,只要腿脚勤快点,有点眼力价。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恩我听张哥的。”

    “明日以后你便是候补捕快了,这衙门里的构架我且与你说说。我们县老爷王县令肯定是衙门里最大的,那是朝廷册封的正七品官,接下来是周县丞和李县尉,那也是朝廷正式册封的八品官员。再下来就是功曹掾,廷曹掾,户曹,田曹等吏员,其中以我的上司功曹掾旬大人为首,然后便是四个捕头,这些人都是朝廷任命的。至于象我这样的小书记便是曹掾大人自行招聘,多任用自己的老乡或是亲戚,我与旬大人便是一乡之人。每个捕头下面各有二到四个捕快,这便与我一样,都是替曹掾大人或者捕头大人办事之人,捕快也多由各捕头自行招募。再下来便是你们这帮候补捕快了。以前的候补捕快主要帮捕快们做些打杂的事,遇见大案子人手不够时你们也得顶上,抬尸体啊拣血衣啊啥的你们都得来。不过你粗通文墨,以后我尽量让你帮各书记们多做一些抄写的工作,但是捕头捕快们你切不可得罪,不然他们带你出去设个套收拾你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功曹掾大人也不可能为了你去得罪各捕头。”

    “我知道了张哥,我一定小心侍侯各位大人。”

    “我们这一朝开国不久,很多地方的捕头都是以前当兵立过功,受伤后朝廷赏赐回到地方做个捕头。一来他们武力不错可以震慑一方,二来也是让他们荣归故里,不让他们白为大吴朝卖命一场。这是当今皇上的恩典。所以很多捕头都是有真功夫的,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我们建业县四个捕头中最厉害的就是名号为“独眼枭”的雷捕头,据说他曾是当今开国功臣之一的“卢国公”尤大人的亲卫,战场上帮尤大元帅挡过一箭,被射瞎了一只眼,开国后尤大元帅亲自帮他讨了这份差事,在建业县做捕头已有十来年时间,在四大捕头中威望最高。听说他的武功也是四大捕头中最高的,炼体已经达到钢骨的境界,能力举千斤,可惜我来这两三年了,也未曾见过他出手。

    杜飞听到这,不禁好奇问道:“张哥你说的炼体是一种武功么?钢骨又是什么啊?”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不通武事,只是听捕快门闲聊时学到这么几句,等你与他们混熟了,可再打听不迟。”

    “张哥你来建业有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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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年多了,跟着旬大人一起从老家过来的。我在家乡的时候就是给旬大人做书记官,前前后后做了有八年了。”

    “张哥你有多大了啊,嫂子呢?”

    “再过两月你张哥就二十九了。你嫂子在老家呢,我大的小孩都九岁了,比你小不了多少。上次我帮你填了十四岁,那是怕年龄写小了旬大人看不中,实际我估计着你也就十一二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多大,老管家忙着照顾我生活,也未与我说过。”

    “你的口音与我们大吴官话差不多,我估计着你应该是从北方那边流浪过来的。我们大吴首府叫上京,就在北方那边,再过去几百里便是大草原了。”

    杜飞心想这地理位置倒似乎和前世的明朝差不多,莫非是穿到明朝了?“张哥你再讲讲我朝的情况,我以前都忙于乞讨,对这些都不了解。老管家似乎在教我识字的时候讲过一些,可时间太久我都不记得了。老管家走了有三年多,这三年来我都饱一顿饥一顿也没心思去了解这些。”

    “我大吴朝开国才十多年,先皇从西陲一个叫林阳的地方起兵,反抗倒行逆施的前朝皇帝。那个时候到处都有人造反,没几年就把前朝皇帝刘广推翻了。皇位只有一个,造反的人都想自己坐这个位置,于是又互相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是三十年。那个时候的老百姓苦啊,整个中原人都快死光了,终于我大吴开国皇帝靠着他几个儿子和一帮猛将打败了所有的反王,建立了大吴朝,开国后第二年便把皇位传给了战功最盛的二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皇上英明神武,乃天授之帝,十多年来把大吴治理得井井有条,人口恢复了不少,生活也好了很多。他还把我朝周遍一些对大吴虎视眈眈的邻国都打败了,大家都来朝贡,还上书称呼皇上为“天可汗”。”

    聊到这,热菜也上来了,好大一盆鱼,还有个炸肉丸,加上一盘炒的青菜。

    当下两人不再言语,低头吃了起来,尤其是杜飞,一天就吃了两馒头,在他前世加今生的三十六年来也是第一遭,只顾埋头猛吃,一大盆鱼倒有三分之二进了他的嘴里。

    酒足饭饱之后,张平安叫来老板娘算帐,这么大一桌才三十文钱,当得上价廉物美了。结帐走人,两人回到衙门杂院内,张平安对杜飞说:“今日你抄写辛苦,且早些休息,明日记得早点到偏厅外点卯。”说完便回自己房内去了。

    杜飞推门进入房间,房间不大,两张正对的床占了一多半,中间有个小方几。

    杜飞拿出被褥来将床铺整理完毕,躺了上去。

    今天一番遭遇让杜飞如在梦里,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前世他父亲已经去世,自己又没成婚,留母亲一人在那边内心很是不安,但是他现在也无法可想,不知道今生还有机会返回前世再见母亲一面不?好在母亲已经退休有退休工资,家中也还有一套房,算是老有所养,让他略微放心。

    他躺在床上将自己今天的经历如放电影般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

    说实话,从他穿越醒了以来内心便怀着一种巨大的恐惧,这是人对陌生环境,对一种不可控风险本能的畏惧。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于这世界而言他只是一个外来者。

    他感觉任何人都可以伤害他而不用负任何责任,所以一天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得罪身边每一个人。

    还好前世他是搞销售的,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心里也算沉得住气,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破绽。

    一天下来结局还算不错,总算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用在外面露宿街头,忍冻挨饿。

    想到这他又不禁再次感谢了张平安一番,这算是他前世以来遇见的最好公务员了。

    “若这世界的官员都如张平安一般好说话,哥在这边混混官场,做个闲散王爷,闲来无事带着三妻四妾逗鸟溜狗,也是不错的。”杜飞禁不住畅想起美好的未来,还不忘抬起手来擦了下嘴角。

    他不禁又想到晚饭时张平安给他讲的关于雷捕头的情况,以他多年阅读武侠仙侠玄幻小说的经验来看,张平安所说的什么“炼体”“钢骨”应该是一套功法系统,也不知道难不难?如果不难的话他倒想去学习一番,以增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保命的本事。

    他再细细回忆了一遍今天听到的有关这世界的一些情况,目前只了解到帝国国号大吴,当今皇上比较贤明,老百姓的口碑不错,不过在偏厅外等候的时候似乎也听到几个闲汉说当今皇上的皇位来得不正,不过都语焉不详,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还听说前几年吴国和北方的天狼族打了一次大仗,吴国大胜,把天狼族赶到了草原的最北边。杜飞感觉什么天狼族应该类似前世的突厥匈奴啥的,不过这与他无关,他也就是顺耳一听。至于官职这块,县这一级别的他倒是了解清楚了,再往上便不知晓了。

    他还了解到建业确实是偏南方的城市,大吴都城在北方,叫上京,据说比建业大上好几十倍,大吴以北方人的口音为官话,与杜飞说的普通话差不多,所以张平安猜测杜飞应该是从北方流落过来的。

    想到身世,杜飞不禁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内心禁不住一阵悲伤。

    想到母亲若看到自己触电死在电脑旁,该是多么的痛苦难过。可惜自己无法回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一切都还好,请她不要伤心。

    穿越到这世界,前世的种种便与自己再无关系,如今杜飞只存有一个念头,便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通,杜飞终于忍不住疲倦进入了梦乡。这是他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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