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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个女子已经出去了，门口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瑟的方向。
他褪去了身上那身黑衣，换上了青长，也摘掉了他一直带着的面具，整个人看着清爽很多。
只是他的面色沉沉，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令人感到一阵阵凉气。
柳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子气息，她不由缩了缩肩膀，身体往后靠了靠，男子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莫名的诡异起来。
柳瑟端坐在椅子上，拧着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来，似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很惊讶？”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
柳瑟轻挑眉头，并不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做错了事该受到惩罚，我想，你已经领会到了。”男子眼里的深意更深了。
“你知道堇疏给我下毒的事？”柳瑟循着她的口吻问。
得到的却是男子阵阵大笑，肆无忌惮的笑声飘入她的耳中，她只觉其中夹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男子停止了笑，冷哼了声。
柳瑟沉默不语，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不担心么？”男子更像是在试探。
柳瑟轻轻摇了摇头，薄唇微微张了张：“你既然早已知晓此事，那么即便我现在向你讨要解药也是徒劳，倒不是省点力气安心休养。”
在是非利益面前，她一向清楚的很。
“呵，休养？”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这一瞬，柳瑟只感觉有阵风吹过来，再然后，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便紧紧锁住她的脖子。
柳瑟也不挣扎反抗，难免被这道外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还没有修养的资格，这，只是我对你的警告。”男子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空气中尤显得诡异十足。
她很清楚他在说什么，她虽然看不见，但能强烈感觉到身边男子刻意压制的怒气。
她眼底弥漫的那层雾气渐渐散去，反倒多出浅浅的笑意。
“你笑什么？”男子反问，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
“我在你面前不过轻贱如蝼蚁，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柳瑟的语气更是平淡。
男子眯了眯眼睛，她这幅视死如归的表情还真是有趣……
“折磨你……”男子故意拉长的音调让人听着瘆得慌。“你也说自己是轻贱之人，那我又何必折磨你？”
男子灼热的呼吸喷在柳瑟的脖颈上，让她尤为不自在。她下意识的躲了躲，那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无任何反抗之力。
柳瑟轻甩了甩头，隐隐看到那模糊的轮廓。她还未来得及多想，男子便一把将她退到了一旁。
她没有反应上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么，恨我么？”柳瑟暗暗握拳，扬在脸上的倔强令男子面色一冷。
她的眼眸里藏着一闪而逝的嫉恨，带着愤怒，直盯着眼前的男子。
“你还不配……”男子冷冰冰的说道，遂决然而去。
柳瑟征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在她看来，男子犹如恶魔，性子阴晴不定，古怪的很。
陪在他左右，稍有不慎便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柳瑟唏嘘不已，强撑着站了起来，摸索着床沿坐在了床上。
这几天，日子过的十分平静，男子再没有来找她，只是每天会送来吃食。开始的时候，柳瑟会暗自揣测他的意图，但日子久了，也便不去猜测，一来想的头疼，二来并没什么用。
她的眼睛慢慢好转，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近的东西了，这点让她欣喜不已。
另一方面，她又感到困惑，一时间竟犯了愁。
算起来，她已经离开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她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感想，太子景牧会派人寻她么？相府的人又会试图掩饰么？
又或许，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死了。
景牧和姜馥仪也已经大婚，不过这和她再没有关系了，相府，似乎和她也没有关系了。
这个念头不一会儿就被她打消了，怎么能和她没有关系，娘还被困在春园阁里，罗衣、绿绾、墨玉那三个丫头一定很着急吧。
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是心中越是急切，她的眼睛便越是疼痛。她尝试着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干脆放轻松些，方才的不适感竟真的减少了很多。
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去一趟，柳瑟打定心思，决心先在这里将眼睛上的伤养好。
她不确定男子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但在这个如地府一般阴暗的地方，她不能擅自出逃，一旦被人发现，必将是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得去求男子了，不管结果怎样，总得先试一试。
男子像是知道她心中想法似得，竟然主动来找她了。柳瑟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看着款款向她走来的黑影，她不觉在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主动迎了上去，恭敬的跪倒在男子面前，缓缓道：“主人，我想回家一趟。”这个称呼她是千般不愿说出来的，可是眼下也只能顺着他的意，只要他高兴，或许就能应了她呢。
果真如她所想，男子对她的称呼很满意，但也没有立即应允下来，只是冷冷从柳瑟身边走过，继而随意坐在了椅子上。
“你想回家？”他幽幽的说。
柳瑟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那双如深潭般深邃幽深的眼眸。
“看着我。”男子的口吻更多像是命令，柳瑟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的笑，莫名觉得一阵心寒。
“为什么想回去？说。”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得不回去一趟。”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也没有很大的信服力，但男子并未因此生气，挑了挑眉头，沉思了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
柳瑟心头涌上一阵喜悦，但她没有表现的太露骨，依然冷静的应着：“是，主人。”
“去吧。”男子挥了挥手，语气里多出些不耐烦来。
虽然如愿出来了，但柳瑟丝毫也不敢疏忽大意。可能真是待在暗格里太久，一出来竟有些不适应。
那个地方，如同地狱一般，阴暗潮湿，没有光线，直让人感觉到窒息的压抑。
久违的阳光亲切，柳瑟唇角微微扬起，俏丽的面容上难得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带着面纱，是为了很好的掩护自己。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她不能暴露自己。
可能是她走的太急，冷不防撞上迎面走来的人，只听男子吃痛一声，忙拽住柳瑟的衣服，显然是不想让她走了。
“放开。”柳瑟的态度很不友善，她的时间很仓促，她不想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她的计划。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道男音，听着十分熟悉。
柳瑟凌厉的目光这才落在对面男子身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男子看着她这般模样，不觉轻笑起来，伸手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柳瑟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一掌朝他胸口袭去。男子反应灵敏，躲过了她这突然的攻击。
“小姑娘身手不错嘛…有意思。”他的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
“你……”柳瑟按耐住此时恼怒的心情，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动手，她只能选择忍让。
但男子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言语里充满了挑逗：“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无赖！”柳瑟不想和他多费唇舌，本想扭头走掉，男子却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要去哪？你那几个小丫鬟怎么没跟你来？”
柳瑟瞪眼看他，他却完全不在意，反倒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这会儿没工夫和他纠缠，流转的目光向四周落了去，转而一脚踢向了毫无防备的男子。
柳瑟的步子不由加快了许多，她回头望了几眼，万幸男子没再跟过来，她也不免安了心。
去相府的路她是熟悉的，但此时还是白天，人多眼杂，也不方便行事，定定心思，她决定晚上再去探一探。
她随便找了家饭馆坐了下来，她刚一落座，方才那男子便笑嘻嘻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柳瑟气结，真想一巴掌扬上去，男子一脸的无赖相，分明是赖上她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柳瑟咬牙切齿道，听得出，她现在很生气，语气里都夹杂着浓浓的怒火。
“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男子满不在乎的说着。
“什么事！”柳瑟一脸警惕的看着她，面色十分难看。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记性就这么不好哇……”他挑了挑眉，似乎很不满意柳瑟的态度。
柳瑟刻意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冷冷扫了眼对面的男人，便不再说话了。
“你还真是特别……”男子总在有意无意的找着话题。
“你的话太多。”柳瑟看也不他。
“哦？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他嗤笑出声，柳瑟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一瞬间，她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像是在哪里见过，深沉，冰冷，高深莫测，眼睛里像是随时能喷出火来。
但不同的是，这双眼眸清澈，没有太多的狠厉，反而让人生不出厌来。
“怎么，被我迷倒了？”男子一张口，柳瑟便想一脚将他踢飞，这个男人实在太聒噪了……
“叶桑……”她轻唤出他的名字。
对面的男子流露出一脸的惊讶：“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柳瑟：“……”
“你是不是偷偷喜欢上了我？”柳瑟一口水喷在他的脸上。
男子大力抹了把脸，“不要害羞……”
“你到底是什么人！”柳瑟没有半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当下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叶桑面色一沉，变得严肃起来，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柳瑟，嘴角轻扯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你这么想知道？”
“你的身份太过可疑。”柳瑟也没有隐藏心中的想法，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叶桑。
“你的观察力是不错。”叶桑笑的有几分诡异：“不过，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还需修炼很长一段时间。”
“我方才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突然转换了口吻，一本正经的模样令人还有些不习惯。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柳瑟反问道，冷冰冰的样子让叶桑有些受挫。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当然有必要。”
他的语气很笃定，柳瑟当即砸过去一个嫌弃的小眼神。
他忽视她眼神中的恼怒，继续道：“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他笑的天真无邪，柳瑟却泼了一盆凉水给他：“不需要。”
“你这小姑娘，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怎么狗咬吕洞宾呢……”叶桑板起了面孔竟教训起了她。
柳瑟之前故意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耳边的男音她已经听不清楚了，一双冰冷的寒眸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京城繁华之地，不管何时，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耳边响起轻快的男音，柳瑟转回心神，抬眸看了叶桑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叶桑耸了耸肩，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转而闷头喝起了酒。
“这次的酒钱就算在你头上了……”轻飘飘的男音听起来好不真实。
柳瑟暗暗握了握拳，一口气闷在胸口。“真是个酒鬼无赖。”
她低声咒骂，叶桑似乎听见了什么，竟起身拿着酒瓶向她走了过来，一只大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上。
柳瑟皱了皱眉，向一边躲开了。
叶桑不免落了个空，不甘心的向柳瑟靠近，他身上酒气很重，柳瑟下意识的想要将他推开。
他却反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喃喃自语：“别推开我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了几分迷离。
柳瑟看着这双沉沉的黑眸，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好。